一大早，霍正峰父子出发去军营处理事务，争取午时赶回来陪霍老夫人用膳。

府中，只有苏云一人陪着霍老夫人看太医。

被萧统指派到霍府的几名太医十分尽责，这两日已轮流为霍老夫人把过数次脉。

得出的结论一致，几名太医便背着霍老夫人跟苏云隐晦说明了情况。

油尽灯枯，只能尽最大努力，用名贵药材吊着。

活一天，算一天。

苏云压下心酸，送走太医，转身走回院子。

一进院子，苏云大力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眶，确保老夫人不会发现异样，脸上重新带起笑意。

踏进屋内，沉闷压抑的气息让苏云心头一痛。

想起太医叮嘱，苏云让嬷嬷打开屋中所有窗户通风，才走到霍老夫人床前，笑道：

“娘，今日天气不错，儿媳陪您去院中坐坐。”

病体畏寒，自生病以来，霍老夫人已许久没有晒太阳，苏云这话让她想起日光温暖，便半闭着眼眸点头：

“好。

峰儿他们出去了吗？”

苏云一边扶着老夫人起身，一边点头，笑着解释：

“此次凯旋大军得皇上犒赏后，一直在京郊大营。

正峰不放心，便带明儿每日取看看情况。”

“也好。

霍家儿郎要以朝事为重。”

霍老夫人往日睿智的眼珠已逐渐混浊，整个人透着腐朽气息，如同一棵枝繁叶茂的百年参天大树，已从树心散去生机，只等一日满头枝叶枯萎，化为天地尘埃。

苏云嗯嗯点头，接过嬷嬷取来的披风为老夫人披上。

余光瞟见霍老夫人越加瘦弱的脊背，苏云心头钝痛，眼眶又开始红，担心老夫人察觉异样，苏云只得深深低头，掩盖异样。

可她不知，她的一切举动早已落在霍老夫人眼中。

霍老夫人叹口气，满脸释然：

“云儿，别哭。

人老了，总有这么一遭，同峰儿爹相比，我这把老骨头算幸运的了。”

苏云再也忍不住了，两行热泪滚出，扶着霍老夫人的手都在发抖：

“儿媳只是愧疚，儿媳跟正峰还未好好伺候过您，您却……”

霍老夫人却有另外看法：

“霍府这么多奴仆伺候，还需你跟峰儿伺候什么。

你能与峰儿一道护卫边疆，守卫大圣疆土，让镇国将军府威名不堕，就是对霍家最大的助力。

如今，明儿也成长为一名猛将，能接替你们夫妻肩上重担，我就算死了，也有脸去见霍家列祖列宗。”

霍老夫人越是豁达平静，苏云越是难受。

嫁进霍家几十载，若不是婆母明智通透，还愿亲自教养明儿，她哪能活得如现在这般潇洒。

她能以女子之身上战场，挣军功，除了她自身努力，背后也少不了霍老夫人鼎力支持。

眼下，霍老夫人大限将至，苏云同霍正峰一样难受痛苦。

不仅仅是至亲离去，还是人生启明灯消失，霍老夫人对苏云的种种支持与理解，除了长辈对晚辈的疼爱，还有女子对女子的认可与赞赏。

霍老夫人是苏云这一辈子最钦佩的人，她虽身在后宅，但胸襟气度，却不输任何男子。

也正因为有霍老夫人这般厉害的定海神针在，霍家才能在霍老将军死后，依旧屹立不倒，代代出将军。

苏云回忆着嫁进霍家后种种，眼泪涌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