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睡前的那一番对话,她的梦里竟然真的出现了北方的冬天。
如同赵卫东说的 ,北方的冬天非常萧条,到处都是积雪的白茫茫,湖水都会结冰,喘口气都是冷的。
她变成了一个六七岁,跟赵小北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梦里,不仅有她,还有她的父母,一家三口戴着厚厚的大花帽子,穿着崭新的棉衣,连手套里都是羊毛, 毛茸茸又暖呼呼 ,他们坐着小车子回乡下祭祖。
乡下要修缮祠堂 ,因为她的父母是 大学教授,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人物,村长特意邀请他回来主持祭祖, 要把他家单开一页写族谱。
那个时候,她家还没出事,父母位高权重,一切都朝着欣欣向荣的好方向发展。
他们一下车,她的父母马上被一群年长的长辈拉走,还有一群陌生女人们围着她。
“这就是宋教授的女儿?果然是城里姑娘,你看这脸蛋白的,跟我们乡下孩子就是不一样。”
“长得好看,穿得也好看,跟个年画的瓷娃娃一样大 ,以后要是谁能娶了她,真是有福气了。”
“莹莹,婶子给你东西吃,不要客气,这些都给你。你家是我们村子里的贵人,村长说了要我们好好招待你。”
之后,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塞进了宋莹莹的小手里,甚至有罕见的糖果,她的双手拿不下,就塞她的棉袄口袋里。
宋莹莹从一个胖嘟嘟的小娃娃,变成了满是食物的小娃娃。
接着,画面一转,又是另一个情景。
宋莹莹一个人落了单,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手里拿着一堆吃的,对周围冰冷的一切十分害怕,又因为找不到爸爸妈妈,红着眼睛要哭。
这个时候,一群小孩子冲了出来,一下子把宋莹莹团团围住。
“你们是谁?你们知道我爸爸妈妈在哪里吗?我要找爸爸妈妈。”
一群孩子们对着她指指点点,“你们快看,就是她,从城里来的女孩子!”
“她的手里有好多好多吃的,还有糖果!”
“我肚子好饿,我想吃东西。”
一群孩子们对着宋莹莹流口水,眼神里全都是贪婪,也不知道是谁带着头,突然一下子冲了上来,若干只小手在宋莹莹身上抢东西。
他们不仅抢吃的,还拉扯宋莹莹的衣服,帽子。
“不要……不要……你们走开……”
一直在城里娇生惯养的宋莹莹哪里见过这种场景,被吓得不行,最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好疼好疼,她的手疼,膝盖也疼。
“没有了,没有了……没有 吃的了……”
宋莹莹趴在地上,红了眼睛,泪水几乎要掉出来,好不容易强忍住。
孩子们见宋莹莹身上真的没食物了,带着他们的战利品,满载而归的离开,只有宋莹莹无助的一个人趴在地上。
宋莹莹被吓得慌张,四肢发软,再加上衣服穿得多,整个人圆滚滚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她又怕,又脏,又冷,身上沾染了不少地上的积雪,还丢人。
宋莹莹实在是爬不起来,低着头,一会儿后,传出吸鼻子的声音,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她再也忍不住,还是哭了。
乡下好可怕!抢东西的孩子好可怕!她好狼狈!
宋莹莹之所以掉眼泪,与其说是被小孩子们抢东西吓到了,倒不如说是觉得太丢人,骄傲的小姑娘第一次这么无助。
当她呜咽哭泣的时候,突然有个力气,拉了她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宋莹莹一回头,湿漉漉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男孩子看起来比她大了几岁,个子拔高,就是很瘦很瘦,明明是冬天,他穿了很少很少的衣服,脚上的鞋子还是破洞的。
宋莹莹刚受过惊吓,现在又看到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孩子,吓得差点又摔在了地上。
“啊,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没有吃的了,我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宋莹莹为了证明她说的话,掏出口袋给对方看。
可是好死不死,她的口袋里竟然还有一个小糕点。
铁一般的证据,证明她在说谎。
怎么没被抢光呢!
宋莹莹吓得更哆嗦,把手里的糕点朝着男孩扔了过去,“给你,全都给你。我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她带着哭腔,撒开腿就跑,逐渐跑远了。
那个扔出去的糕点,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了男孩的脚边。
男孩看着宋莹莹逃开的背影,想到她那张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脸,然后低头捡起了地上的糕点,紧紧握在手心里。
不是他抢的,是她给的。
而后,宋莹莹哭着的闹着的要回家,可是父母说,这次祭祖仪式非常隆重,他父亲有重要责任,必须留在村子里七八天,让她不要闹,乖乖留下来。
宋莹莹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是无法违抗父母的命令,只能继续留在村子里。
自那日后,宋莹莹出门的时候更加小心,就怕碰到小孩子,她总是走着走着回头看,没有看到其他小孩子,倒是一直看到那天的男孩。
男孩还是跟之前一样,穿着很少的衣服,脏兮兮的脸,瘦瘦高高。
宋莹莹不喜欢被人跟着,一开始很讨厌这样,但是她后来发现,因为有男孩的存在,原先那些抢她东西的坏小孩,在看到男孩后,会被吓得跑开。
男孩似乎很凶,所以其他小孩子们都怕他。
宋莹莹后来发觉,这样倒是也不错,有男孩存在,没有人再欺负她。
而且男孩不靠近她,总是跟在三四米远的地方,远远地,她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从不打扰。
有一天,祠堂里的婶子给了宋莹莹一个很大很大的糖油包子,热乎乎的,闻起来很香。
宋莹莹要用两只手才能拿住。
她拿着香喷喷的大包子,突然想到了那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