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亲事？

宋夫人微怔了下，随之便心下一振，激动道：“老爷怎地突然提起这个？莫不是凡儿他终于有想法了？”

说起儿子的亲事，宋夫人便是满肚子苦水。

其实几年前她就开始给儿子张罗亲事，无奈儿子实在懂事得过了头，知道自己是大房独子，从小就明白自己若不够出色，家业便很有可能旁落。即使她和夫君都没怎么给过儿子压力，但儿子还是一颗心都扑到了家业上头，逼着自己学这学那，忙得不可开交，一提亲事就说没时间没精力。她若逼得紧了，他就索性跑到津城分堂去，直接住下不回家。

唉，她是真的拿这儿子无法，渐渐也就让儿子把亲事拖到了这么个岁数。

要说儿子这个年纪都未曾谈婚论嫁会引起非议，这个倒也不至于。毕竟在大齐，及冠后成家的男子也大有人在。只是她二十五六才得了这么个儿子，自己如今年纪一天天大了，儿子却依然形单影只，又如何不叫她心急如焚？

这下一提起这事，便将这些压在心中良久的焦急忧虑通通都给勾了出来，让她不由得就湿了眼眶。

宋老爷见妻子突然泛了泪花，无奈笑道：“你看你，每次提起儿子亲事都要哭上一场，哪儿就至于这样了？”

宋夫人没好气地瞪了自己夫君一眼，“哪儿就不至于了？别的跟我一般年纪的，哪个不是孙子孙女都好几个了？我稀罕抱孙子不行？难不成你不稀罕？”

说到别人家的情况，宋夫人便想到自己手帕交府中那儿孙满堂的热闹场景，不觉更难过起来，眼泪扑簌簌地落。

宋老爷最怕自己妻子哭，见她哭得这般伤心，当即就有些手足无措，忙安抚道：“好了好了，我也稀罕，这不就跑来跟你说这事了吗？你这样哭，我接下来是说还是不说？”

宋夫人闻言，忙努力止住哭，拿出帕子擦泪，道：“自是要说，只是你方才还没答我，你突然提起这事，是凡儿自己肯成家了？还是单你自己有了什么想法？”

宋老爷给妻子倒了一杯热茶，想了想以前的诸多场景，微笑着道：“孩子倒是没提，但我看他多半是已经生了这么个心思。”

宋夫人两眼发亮，“当真？”

她急急问道，见自己夫君微微颔首，当即喜从心来，连忙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随之越想越激动，彻底止住了泪，开始兴致勃勃拉着自己夫君开始聊起了心仪的儿媳妇人选。

宋老爷喝了口热茶，若有所思地道：“你觉得苏娘子如何？”

“苏娘子？哪个苏娘子？”

宋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自己夫君指了指那两本医书，不觉一怔，不确定道：“老爷说的是咱们医馆里的苏娘子？”

宋老爷笑着点了下头，“上回她到府中做客，我看你拉着她聊了许多，你觉得她如何？”

宋夫人认真回想起来，“听说她是从沣城那种小地方来的，但说实话，上回我跟她交流，只觉她言之有物，甚是知礼懂规矩，待人接物亦有分寸，比之京中的许多大家闺秀也是不差，倒是不像个乡下小地方出来的。”

当然，除了这些，模样好性情也好，且也能和自己聊到一块去。

只是这人虽好，却是父母早亡的，听起来娘家早就没人了，如今身边还带了一个弟弟。

她自己只有凡儿这么一个儿子，儿子还这般优秀，只要儿子肯娶妻，选择实在太多。

她不明白夫君为何第一个就提到了这小娘子，要说是因为看中了这小娘子的能干，觉得这人能助儿子一臂之力，可小娘子已经在儿子的医馆里做事，只要给份长约，许以重金，不是也能让其继续留在儿子身旁一直帮忙吗？

作为一个母亲，她真心觉得以儿子的条件，还真不至于就要娶如此出身的小娘子回来。

毕竟儿子日后是要担起家业的，若能找个出身更好的，也能获得更多的助力。

宋夫人心里思绪翻涌，脸上的笑渐渐就给翻涌没了。

宋老爷看出妻子似是另有想法，便开口问了一声。

宋夫人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在意的地方说了出来。

听罢，宋老爷略一沉吟，道：“夫人所虑也有道理，有娘家助力固然好，但娘家好也不代表娶回来的新妇就能好。咱们换一个角度看，这苏娘子不但医术精湛，处事也颇有能力，没有娘家帮衬靠着自己就闯出了如今名声，单看她那份独立沉稳，要当好凡儿的贤内助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再者，她一直在凡儿的医馆做事，与凡儿已经磨合出了相当的默契，相较于娶个陌生姑娘回来，还真不如与其结为夫妻更能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宋夫人一直认真听着，一颗心倒是被渐渐打了开来，觉着自己夫君分析得也的确在理。

只是说来也怪，之前没将人作为儿媳妇的人选考虑，她对这小娘子真是一万个佩服加满意，然这下变了个身份再看，心里就总觉得哪里还欠了一些。

首先，作为医馆里做事的，当然是越能干越好，可作为妻子，太能干会否把夫君给压了下去？

再来就是背景，这背景也实在太空白了些，空白得让她心里总是踏实不下来。

万一对方家里之前是犯过什么事才落得这般干净，那他们将人娶回来，岂不也把对方一堆隐形的麻烦也给带了回来？

正所谓商场如战场，族中还有其余人一直看着，儿子日后要撑起家业，万一被对手捉住这小娘子的麻烦对付儿子，儿子岂不是平白惹了一身臊，到时可如何是好？

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娶儿媳人好有能力那是其一，其二还要背景干净没有麻烦才行，想着就把这些顾虑又给自己夫君说了一遍。

宋老爷向来尊重这个妻子，听罢也觉妻子所言有理，遂点头道：“还是夫人考虑周全，那就照夫人的意思，先查清这小娘子的底再说。”

宋夫人得到夫君支持，心里一下就轻松了不少，展颜甜蜜一笑。

然笑容才刚扬起，随之就见自己夫君微蹙着眉道：“我这边会安排人去一趟沣城那边查一下对方情况，只是这事不宜拖得太久，或许还要拜托夫人抽些时间去跟苏娘子多接触接触，再好好看一下对方为人。”

宋夫人听着，终于从夫君的话中品出了些许弦外之音，遂不解问道：“这人不是得慢慢查好好看吗？妾身怎觉得老爷似是有些着急？”

想到某种可能，她不觉神色一凛，问道：“莫不是凡儿他对人家有了想法？”

妻子一向聪慧，哪怕自己不说，儿子的表现肯定也瞒不了太久。

宋老爷想着，便索性点了下头。

得了确定，宋夫人当即心头一震，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又忍不住细细回想了儿子以往的一些表现。

之前没往这方向想倒没觉得有什么，如今一往这方面想，真是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想着就当即急道：“那儿子已经跟人家小娘子说了吗？还是说还是说苏娘子她也有这种意思，两人已经私下里互通了情意？”

思及此，宋夫人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用力挤压到了一块儿，浑身都不得劲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