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真的没想过要强迫她,更不是要将她视为鼠类,他又岂会将她看得如此不堪呢?
岂会呢?
他只是心悦她,所以想保护她,所以不愿她前夫缠着她,仅此而已。
可这些隐秘心思他又如何能说?
然因这隐秘心思而起的想法已经明显惹恼了她,已经横在了他和她之间要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他怎能让这隔阂横在那里?
他如今真是巴不得能时刻贴在她身边,他又怎能让这隔阂横在那里?
他满心焦急,脱口而出诚恳道歉:“抱歉,我没想到自己的建议会让你有这般感受,我”
我只是想要保护你,不想你见他。
这样的话来都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然后就嗫嚅着一时找不到可以替代的词。
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和祖父学做买卖,在和人商谈时虽不能说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但捉住要点据理力争的能力还是过硬的,还当真从没这般词穷过。
看着面前人欲言又止,一脸为难不知该如何往下说的样子,苏淡云不觉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主动接下去道:“东家,我还是那句话,我当真不觉得自己有躲着永定侯的必要。若你不满我这决定,或是您依然担心我留下来会给医馆带来麻烦,您真的可以直说,我真心感谢您的好意,也绝不会怪您。我真的可以提前离开,至于毁约金”
“不!不离开!”
宋季凡惊恐抬眸,立即反驳,迎上对方的一脸错愕,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失言,便又忙接着补救道:“我的意思是不用离开。”
今日实在失言太多,绝不能再继续如此失态下去了。
想着,他强迫自己将凌乱不堪的思绪飞快理了理,勉强恢复了往日沉稳淡定的东家做派,进一步解释道:“苏娘子,今日是我太莽撞了,我不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你头上。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不清楚永定侯的为人,又听多了高门贵公子一些不讲理的举动,担心你会被他对付,才生出了让你暂避一下的想法。但此时听了你的解释,我也觉得自己的考虑确实有些欠妥,我在这里诚心道一声歉。”
这样的宋季凡才是苏淡云所熟悉的,见着,她心中的那丝怪异不觉消散了些,遂扬起个轻松笑容,道:“东家无需抱歉,您也是真心想要帮我,您的好意我能感受到,我该跟您说声感谢。
其实永定侯这个人我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这事我也懂得如何应对,还请东家放心。我知道东家您处事经验比我丰富,若当真有应对不了之时,我也不会盲目自大,定会第一时间寻东家您好好商量。”
宋季凡觉得自己今日表现欠佳,心中正为此泄气懊恼,眸底也因此稍逊了光亮。
然听罢这一番话,他不禁就怔愣了下,只觉那最后对自己的称赞似光又似火,一下就驱走了他眸底的灰暗寒冷,让他泄了心气的胸膛当即就被喜悦填满,连带着脊背都比方才要坚挺了许多。
对上面前人那闪亮亮的眼神,看着对方散发出的容光焕发之感,刚消散的那丝怪异感不由再次爬上了苏淡云的心头。
她不过礼貌性地安抚了几句,对方这反应是否有些太过了些?
嗯,自己方才说有事愿意找他商量,估计对方是因自己终于愿意退让而放下心来了吧。
也是,对方可是东家,试问世上又有哪个做东家的愿意被底下的人一直否决顶撞呢?且自己的事情毕竟牵涉到了医馆,又有哪个东家不紧张自己铺子的买卖?
自己方才的确是有些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想着,她态度就更放柔了些,真诚为自己方才的强硬道了声歉。
宋季凡这会儿已经重新活了过来,闻言连连摆手道着无妨,随后又忙郑重保证道:“你就好好继续在医馆安心工作,之前如何往后亦如何,无须担心会给我添什么麻烦。再说了,像我们这样开门做买卖的哪可能少得了麻烦?我从小就被锻炼出来了,本就不是个怕麻烦的。且我是这医馆的东家,你是我医馆的人,我有这个责任想办法护你周全。你若信得过我,往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无需害怕。”
说这番话虽是为了挽回些许好东家的形象,但所说也的确是真心之言,故而说出来时,目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真诚。
苏淡云看着,心中还真有些动容,起身朝对方行了一个大礼,真心道了一句深谢。
至此,事情总算谈出了个结果,宋季凡只觉自己今日失态颇多,实在不好意思继续久留,便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跟对方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