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云衍为了讨苏冉冉欢心，让她能够随时随地去想去的酒店拍照休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的就替她付了账单，至于她在短短半个月内花掉了过去容家所有人一年都用不掉的预算的事则被选择性忽略了。

现在想来，这个支出上的窟窿虽然并不会影响到容家的财政情况，可对容云衍来说却无异于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过去干过的蠢事的醒目标识。

难怪他的脸色会变得这么难看。

我选择把话题拉回去：“这不重要，不谈的话也无所谓，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你的选择有很多，来混池泡温泉怎么看都是最糟糕的那个。”

容云衍面不改色的扯谎：“是么？但我刚好不喜欢泡私汤，包房也是山景房，恰好不连着温泉水。”

他身为容氏最高级别的管理人，说是所有人的老板都不为过，我不认为酒店负责人会这样分不清轻重缓急，这时候就算现场开挖，也该挖一个私汤出来。

我在下定决心要替容云衍照顾好他的父母，守好这个家的那段时间里，曾经跟容氏中层及以上的管理层全都打过交道，其中就包括已经升任酒店总负责人的这一位。

做生意学管理并未我的强项，在那之前说是两眼一抹黑都不为过，可我为了继承容云衍的遗志，让他能在九泉之下安息，不惜连最爱的绘画事业都抛到脑后，一门心思的在学如何管公司。

后来我不敢说自己学的有多成功，更不敢把那时的事业当成自己的功劳，但凡是发生过的事，全都在后来的时日里成为了我的一部分，其中最大的收获就是让我学会了看人。

度假酒店的总负责人年龄和资历都不算太深，不过能力着实不错，最擅长的就是待人接物，刚好适合从事服务员，而以他这样的性子，遇到老板在自己负责的地界儿，再不济也该升房。

我没有直接挑明这一点，只拐弯抹角的把他可能会用的借口都提前给堵死了：“如果我是你，选混池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想来。”

言外之意就是说我压根不信容云衍会是因为巧合出现在这里的。

容云衍默不作声的抬手搭上池壁边沿，姿态闲适，但是语气莫名沉重道：“好吧，我承认混池是我选的，但绝对没有你所想的那些龌龊理由，而是真的认为没人会来，所以想独自静一静。”

他指尖微动，指向我匆忙起身时忽视了的摆在装浴袍和浴巾的托盘旁边的小茶几，生无可恋的解释说：“我看到这里有人，就意识到自己猜错了，但想退出去时服务人员来了。”

在他的描述中，事情的经过跟复杂不沾边，不过是巧合和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

容云衍以为时间这么晚了，混池绝对是人最少的地方，并且没人会想到他在这里，便想着来享受一番清净，等他发现这里已经有人在时，第一反应也是退出去，然而偏偏服务人员又来了。

氤氲的热气中，他只能看清楚这里有人在，于是特别选了个对角线的位置，是打算视我如无物，照样来这里放松身心，等他适应氛围，看清楚了我是谁，又刚好赶上我情况不对劲。

容云衍所讲述的事情经过环环相扣，任谁听了都挑不出毛病来，可有些时候没问题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我注视着小茶几上摆着的那杯红枣姜茶，没话找话的问：“你那边的赠饮也是茶么？”

容云衍没说话，只是扭头看向他那边的小茶几，上面摆着的赫然是从杯子到杯中炒过的红枣全都一模一样的赠饮。

这样的饮料并不适合男性，倒是侧面验证了确实没人知道他会来这里的事实。

我仍旧心存疑虑，可既是没了确凿的证据，也不便太过疑神疑鬼，唯有端起杯子抿了口红枣姜茶，免得离开温泉水后，周身的热度散去的太快。

容云衍不知是体谅我的尴尬，还是真心喜欢泡在温泉里的感觉，他没有跟着出水，而是维持着仰躺靠在池壁上的姿势开口道：“你已经问完了，那现在该我了，你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一回事？”我早料到他会这么问，可是唯独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快，提前做好的准备险些泡汤，索性先用装傻拖起了时间。

出水后，露台温泉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可以看到月亮欣赏夜景当然是好事，但山里的空气固然清新，昼夜温差却也大的惊人。

如果不是手里捧着杯微烫的红枣姜茶，我一定已经冷的瑟瑟发抖了。

容云衍再开口时的声线中也像是裹挟了夜风：“刚刚你差点就掉到温泉池子里去，若是我没有恰好出现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办？你至少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去意识。”

或许是我的错觉，但他的语气委实是严肃的有些过分了。

我本能的排斥被人说教的感觉，尤其那个人还是容云衍，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几句，可他说的偏偏也是事实，方才多亏了他救我一命。

尚未升起的气焰就此被我自己给泼灭了。

我哪怕是为了杜绝以后再发生类似的危险，也应该厘清自己会忽然失去对身体掌控的原因，而一番思索过后，原因倒也不难找。

洗热水澡的时间不宜太长，否则本身就存在昏厥的风险，据说根本原因是缺氧和低血压。可我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并没有那么复杂，仅仅是太累了而已。

可这个缘故偏偏是不能讲给容云衍听的。

我老老实实的寻了个平常到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泡的时间太久，所以缺氧了，你来的没比我晚多久，还是先注意下自己的状况吧。万一你晕了，我可没力气捞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