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指的李小霞的录音。这是没有的,但也可以装作有,且必须装作有。
李小霞明白我的用意。
也不知是她突然临时起意还是病房里的生活实在是太令人容易步入一个消沉的情绪。
她居然和我说。
“小梅,你说,如果人生下来就能知道自己活到哪一天,或者生下来统一活到哪一天,如果生命是一个定数该有多好,就像买衣服,买鞋子什么的,有个定价,该有多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并非只是她一个人的感慨,可以说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情况不一,所以每时每刻发出的感叹也都不齐。
想活的人很多。
可想死的人也很多。
如果换个境遇,或许还会有人说:我怎么不早点死早点死也不至于这样煎熬。
“霞姐,往前看。”我最终只想到了这么几个字,这也是我用来安抚自己的。我常常也觉得自己难,觉得日子不顺,觉得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觉得命运苛责我。
可后来随着年纪增长、经历的多了,看到的人或事也更全面,便觉得世界它又是公平的。
福财禄寿,没人能占全。
老天爷自有他的安排。
“是,你说的对,人也要和时间一样,一直永不停息的往前。”
她嘴上是这么说,但我能从她的声音和语气中感觉到消极低沉。
这很难避免,任何一个人处在她都角度,都很难不消极。
就像曾经我看见她和王浩双双出现在陈珊家里。看到他们两个那么好,看见王浩对她百依百顺。
我理解,可心里也一样不是滋味儿。
正如她现在这般。
而且她重病在身,一切,都不是嘴上说的心里想的那么简单、开阔。
“霞姐,你好好配合治疗,唯有这样才能才能看到他平安无事的回来。”
我压了压胸腔上窜的无形东西,暖心安抚着她。
“放心,我明白。小梅,不管怎么样,有你陪在他身边我放心。”
那无形的东西好像突然回到胸腔,狠狠刺了我一下。叫我眼鼻一下子膨胀发酸,眼泪也不受控制的下落。
滴落在我的手背上,烫了我一个激灵。
我赶紧抬手擦干。
“好了,不和你说了。医生过来了。”
听到这个我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我是想和她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该如何说。
出租车已经开到我住的小区门口,我静默仰头,看天,看这如同百兽蛰伏、沉黑的天。
可不知是因为目光从夜空转移到华灯中有点儿不太适应,还是这五颜六色的城市流光容易给人塑造出一个完美的假象来。
我居然看到王浩那熟悉的身影正逆着城市的光晕朝着我这边走过来。
我不由扬着唇角,伸手去摸、去碰。
他穿着我给他买的那一身衣服,黑色冲锋衣、黑色裤子,鞋子也是黑色的,如同他整个人给人的森黑肃静感觉。
可是他脸上是噙着笑的,那双如墨黑眸温柔似水,盈盈攒动,叫我看得挪不开眼,令我沉醉,令我开怀。
可泡沫终究会让人掉的更深。
随着司机一声“到了”,我的手也触碰到一阵虚无,车窗玻璃带给我的冰感和阻碍几乎令我如同坠入一个无法再爬起来的黑洞深坑。
冷又凉。
心被无形的东西往下扯,仿佛要扑向无边无际的地狱里。
连着呼吸都变得好困难。
“美女”
师傅回头看,又喊了我一声。
我才如梦初醒,垂眸擦泪。
“好,谢谢。”
我推门下车,迟一秒都怕自己在人家面前暴露,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李小梅。
振作起来。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