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宣队以及卫兵小队从上到下掀起一股自我检讨风，自从他们说欢迎其他同学监督后，数不清的举报信一封封寄过去。

“马秀秀同学，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你自己看看这里面有多少封是举报你的？”

那日的几人排成一排站在办公室里，被骂的都不敢吭声，马秀秀一直握紧拳头。

她还想狡辩，但干部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开会讨论过后便把他们开除出队伍。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等她把袖章交回去后还在发愣，“我……”

胡子男最先捏紧拳头走开，他好不容易才进了卫兵小队，最后却因为马秀秀被开除，都不敢想其他同学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最后只剩下那天跟她一起上前想把二麦押走的女生，被人劈头盖脸骂一顿，自从进了小队后一直非常骄傲的人哪里受得住，现在要不是死死咬着嘴唇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看都不看马秀秀一眼直接跑开，也不敢回宿舍，只能在校园里乱逛。

二麦甩甩手，知道马秀秀已经被开除，也不用再写举报信了，还好自己平时喜欢模仿别人字迹，光是她一个人都一下子寄了近十封，还想着要是他们不管，也学着在宣传栏贴大字报。

王娇军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反正都是匿名信，也换了一个笔迹写了几封，不过他们本来就惹了众怨，工宣队办公室外的信箱根本塞不下，连地上都掉了好些。

课桌里还有一小沓没寄出去呢，就已经听到了马秀秀被开除的消息，王娇军丢下笔，把里面没寄出来的信都拿出来。

“走，咱们去食堂烤番薯，正好拿来引火，让番薯也带着些墨香气。”

三人心情大好，二麦干脆把她们带去阿公阿嬷家。

王娇军话多，再加上看什么都稀奇，把阿公阿嬷逗的一直在笑。

“阿嬷你上次做的娘惹糕可好吃了，我咬在嘴里都舍不得咽下去。”

何阿嬷被她一哄，“那今天再给你们做一样，本来打算做九层糕的，但我不知道你们今天来，材料还没备齐。”

娘惹糕是一个统称，包含了很多糕点，今天做的是斑斓椰丝卷。

夏天的椰子外壳是青色的，里面的椰子肉跟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现在的椰子外壳已经变成黄褐色，敲开椰壳后里面的椰子肉跟牛奶一样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椰香味。

何阿公拿柴刀劈开两个椰子，拿玻璃杯给她们接好椰子水，“夏天的椰子水更好喝，你们到时候来我去砍。”

“好啊，到时候我跟你去。”

阿嬷把椰子肉擦成丝，偶尔还给她们递几块，这么吃起来也是好吃的，二麦帮忙把斑斓叶磨成汁。

椰子不要钱，离这稍远些的海岸边人去的少，还有椰子摘，斑斓叶也是常见的，他们家门口的石盆里都种着，需要花钱的是白面以及椰糖。

王娇军看出两位老人生活清苦，却一下子给她们拿了这么多白面出来做一个零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杨树秋也是，不过看两位老人心情都很好，便打算下次过来时再提些东西来。

在锅里把椰糖融化，再把椰丝倒下去翻炒，炒成金黄色盛出来备用。

面糊里加上鸡蛋、磨好的椰浆、斑斓叶汁，锅里抹上油，小心倒下去摊成饼，最后把椰丝卷进去，便做成了椰丝卷。

“……好吃”

她们三个守在灶台边，阿嬷刚做好一个便放在盘子里让她们分着吃，斑斓叶的清香再配上浓浓的椰香味，外面的饼皮是软的，里面的椰丝很有嚼劲。

“那便做多点，你们带回去分给同学。”

家里的灶台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热闹过，两位老人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多和些面。

做好后让她们带回学校吃，也能分给同学。

赶在宿舍熄灯前回去，大家已经洗漱好，她们三人刚进来，宿舍里直接涌进一股香味，刚躺进去还没把被窝捂热的同学都纷纷坐起来。

“什么味道？好香”

王娇军打开油纸，给大家嘴里都塞了一块，“以前我觉得人家说香得跌跟头夸张，今天才知道不夸张，我恨不得把手指都嚼了。”

刚嚼了一口椰香味便从舌尖涌向大脑，大家几口便下了肚，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人家就拿了一点回来，还给这么多人都分了，也不好意思再要。

明越:“我这有绿豆糕，你们吃不吃？”

大家也不睡觉了，都去翻自己包袱。

“我爸今天刚拎过来的红橙，我们那的红橙可出名了，每年都要拿火车运出去的，快尝尝。”

“……我也有”

现在的学校基本上都奉行军事化管理，到点熄灯，宿管阿姨会再上来巡视一遍，大家关着门跟小耗子一样蹲在地上分着吃。

宿舍里窸窸窣窣，向慧躺在被子里完全不出声，想当自己不存在。

本来她在这个宿舍就很尴尬，好不容易成了宣传委员，因为工作关系跟大家接触的多了，要不是马秀秀说是她提醒的废品站的事，说不定现在也会有人叫她。

把被子蒙过头，伸手掐着被芯，这两日只要她回来，宿舍里的同学都会默默停下原先的交谈，等她一走又会重新开始说话。

向慧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解释。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同学，马秀秀难缠，却没想到向慧躲在背后比她还要让人意想不到，像这种会在人背后默默捅一刀的人，谁会想跟她成为朋友，怪不得这两个人能玩到一起。

马秀秀一直没回来，最后赶在阿姨拉铁门前一秒进来，阿姨认出她来，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马秀秀最近遇见的不好看脸色多了去，根本不在意。

一进宿舍就闻见宿舍里各种食物混合过的味道，大家又重新躺回床上，也懒得去刷牙，打算今天都偷个懒。

马秀秀看着还在说话的舍友，低下头端起洗漱盆去外面，她们是不是都在笑她活该，笑她被开除？林麦秋满意了？

“哎呀怎么办？不是说学农活动会推迟到下个学期，我还以为过几天直接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