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直接转身往外走,厨房锅里还剩下一点喝过的米汤,干脆直接倒进碗里端进去。
秀芳又指挥稻香把自己扶起来靠在床上,这才偏头看过去,一看这清得见底的米汤直接开始吹眉毛瞪眼,“家里闹饥荒了?就拿这点东西给我,要把老娘饿死?”
骂的太激动扯到后腰的伤口,疼得她倒吸好几口凉气。
“奶,咱们家这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叔二婶要上工也是喝这样的米汤,下面的米都舀给稻阳吃了,妈说他要学习,吃得好脑子才跟得上,你整天躺在床上,吃这些也够了,还省的上厕所。”
秀芳老太伸出颤颤巍巍跟鸡爪一样枯瘦的手打算去按后腰,听见稻香的话后动作瞬间停止,她躺在床上许多天,自己受了伤没力气梳头,跟枯草一样发白的头发就散落着,现在又低着头,头发遮挡住脸上的神色。
“……你妈说的还是你爸说的?”
稻香过去把朝向屋后的那扇窗子推开,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然后把米汤端过去递给她。
“我爸妈都是这个意思,还说了要是你不饿就不用把早饭端进来,饿一顿没关系。”
秀芳伸出手捂着胸口哼哧哼哧喘了几口气,“是吗?”
“奶你可得吃多点养好身子,没听见我爸昨天就开始骂我妈躺在家里不去上工,今早吵架也是因为这个。
咱们家这条件,以后还得供阿阳念书呢,你养好身子才能去上工挣钱。”
秀芳睁着浑浊泛黄的眼睛看向窗外,今早还有昨晚大儿子儿媳的争吵她听到了一点,本来以为是儿子嫌弃大儿媳躲懒不去上工,原来是在点她。
稻香就跟看不见她难看的脸色一样,把两扇窗子都推开后就打算离开。
“等会,给我泡碗麦乳精进来。”
这死老太太还抠门的很,下意识就想让稻香从橱柜里把罐子抱出来在她面前泡,就怕她偷挖里面的东西。
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稻香已经转过身来。
“什么麦乳精?橱柜里的不是都已经让阿阳喝完了?”
“……还剩下半罐。”
哪还有呢?她从摆酒那日晕过去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从秀莲家回来后更是腰疼的下不来床,橱柜里的麦乳精早就被挖空了。
“奶你病着你不知道,妈说阿阳以后还要用脑麦乳精都冲给他喝了,我说奶病了这些天没啥胃口留一些给你,结果妈说用不上,咱们家所有的好东西都要先紧着阿阳用,我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没跟你说。”
无视她奶越来越黑的脸,稻香过去把空着的罐子抱出来,“要不我倒些热水进去,估计还有些味。”
上眼药她不会,但可以学,现在再拙劣也不怕,这玩意讲究的就是一个潜移默化,慢慢来,有的是日子。
她把罐子放在屋里的桌上,去厨房倒了点热水进来,当着她奶的面把热水倒进去涮了涮罐子。
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飘出来,稻香一边咽口水一边把里面的水倒进碗里。
“奶你喝”
秀芳老太脑袋昏沉沉的,太阳穴那像有人拿针在扎一样,靠在床上后腰那又传来阵阵刺痛,现在还觉得胸口闷喘不上气,看着稻香手里那碗跟清水没什么差别的热水,再瞟一眼放在旁边也跟清水一样的米汤,最后闭上眼睛哼了一声。
“拿走,这种东西也拿来糊弄老娘,一个个的都以为老娘就要死了。”
伸手一推,稻香抱着碗被晃出来的热水浇到手上,叫了一声往旁边站。
其实那热水端进来后又倒进罐子里涮了一会儿,现在一点都不烫,不过还是装出被烫到的样子,把手背到身后,甚至还偷偷掐了腰一把,在眼里挤出一点泪花。
“……奶我没事,你要不喝麦乳精就喝点米汤吧,没关系的,你要上茅房我扶你去。”
秀芳老太眯着眼睛打量低着头的稻香,最后哼了一声,“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不用你假好心。”
稻香立马抬头咬着唇倔强地看着她,“奶,我没有吃里扒外,阿阳是我亲弟弟,我怎么可能给他下毒?
而且妈还说是三叔让我下的毒,三叔为什么要给他下毒,而且他从哪来的毒?
我知道您跟三叔有很多误会,可三叔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害阿阳?
妈说因为三叔嫉妒阿阳成绩好,可大麦二麦成绩更好,无论阿阳今年考不考得上,明年二麦都会参加考试,学校的老师也说二麦希望很大。
人家犯得着干这事?万一被抓到还连累家里的孩子。”
秀芳板着的脸慢慢松动,看着窗外似乎在沉思,稻香再接再厉。
“妈争强好胜,以前在家把所有东西都抓到手里,还要欺负二叔三叔家,现在三婶日子过得好了她看不惯。
自己过去跟三婶打架就算了,还要用奶你的名头,还连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说完吸了吸鼻子,伸手抹掉眼泪。
“要不是我妈,奶你也不会跟三婶闹成这样。”
说完把那碗热水端出去,剩下的那碗米汤依旧留在屋里。
苗苗一直站在堂屋,把她们俩的对话一字不落听到耳朵里,看见稻香姐出来后睁着眼睛看着她,眉头微微皱着。
稻香姐说的话好像是对的,可又觉得有地方说不出的怪异。
“喝不喝?”
小小的脑袋瓜还没转明白,稻香把那碗热水递过来,自己以前加过料的那罐麦乳精已经被稻阳喝完了。
苗苗平时很少能喝到这么好的东西,别看只是涮罐子的水,但里面飘着香味,就算是这以前都轮不上她,也就是这几天妈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冲一大杯水让他们抱着喝,这才尝过味了。
“喝喝喝”
抱着水碗墩墩墩喝的一干二净,“我去洗碗。”
稻香笑了一下直接坐在堂屋开始织席子,速度又开始慢下来,做一会儿就坐在那儿发呆。
直到里屋传来她奶的声音,“死丫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