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南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老权在门口立着:“王爷,苏姑娘在湖心亭候了很久了。”
男人眸光微动,今日确实是想念苏禾的小食了,但他没想到她会亲自候到这么晚。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老权,老权傲娇地抬起下巴,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老权:老夫怎么也得对得起那5亩田地的赏赐,剩下的只能看王爷自己了。王爷年纪不小了,身边总得有个可心的人照顾着才好。
苏禾在湖心亭等了很久,本就为数不多的仆役都寻了借口走开,就连元春也被老权喊去后院帮忙,只剩下她一个人守着三个食盒。
食盒的下层盛着热水,可以很好地将餐食温着。
楚承南远远地就看见苏禾立在石桌旁,她站得笔直,没有丝毫的懈怠。许是风大,她又将半披的长发绑成了两条粗辫子,随意地垂在胸前。
见楚承南总算是来了,苏禾又拔了拔脊背,端端正正地见了礼。
“怎不坐下等?”楚承南开口自然,一撩衣袍坐下,顺手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
苏禾没有回答,她熟练地打开食盒布菜:“厨房给王爷备了晚膳,还温了酒,奴婢伺候王爷用膳。”
楚承南挽袖的手顿在半空。
苏禾布完菜,规规矩矩地退到了楚承南背后。
“陪我一起用点晚膳,权当是给我的生辰礼吧。”他没有自称本王。
苏禾是有些许动容,但身子还是没动。
楚承南等不到她的回答,显得有些落寞,依然是背对着她说:“我知道你气我,气我蛮横,可我是在意你的,所以我”似是说不下去了,楚承南仰头灌了一杯酒。
苏禾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问题了,他刚才说什么?
“他欺负你,难道你就不生气吗?还是你本也倾心于他?”楚承南的语气控制不住地变了调。一路上他思考了很多遍,母妃被人冤枉私通的时候,应该也很绝望吧,她甚至为此赔上了性命。
苏禾的的指甲嵌入了掌心,内心一点也不平静:“王爷可曾给奴婢生气的机会?”
她开了口,楚承南反而有些激动,猛然起身回头看向她。
苏禾别过头去,不愿看他。
“你是本王的女人,还整日哥哥长哥哥短地唤他,不成体统!”男人的衣袖用力一甩,带起一阵风动。
“王爷,那日只是个意外!”苏禾知道他在气什么,她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眼眶忍不住泛红,她不想因为一次意外而背负骂名。
“那又怎样!”他的语气开始变得强势,大掌一把钳住苏禾的胳臂,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是不是意外都不重要,你只要记住,你只能是本王的女人!”
苏禾的心情很复杂,她越发觉得,面前的男人非常擅长搅弄她的心绪,无论做何种思想准备,都会被他轻易攻破。
似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楚承南松开大掌,转向一侧做了几次深呼吸:“本王想留你在身边,不是让你为奴为婢,而是……”他也有些说不下去……
“周野欺负你,本王拘他两天,断他两根手指,已是仁慈。至于你,是本王冲动了,本王同你赔个不是以后,本王会收敛着点的”歉意的话说得很生疏,但还是说出了口。
得他一句歉,苏禾的心里好受了很多,至少,是非黑白已经昭然若揭。但姑娘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真的没法说停就停……
她欠了欠身:“王爷还是先用膳吧,奴婢告退。”没等楚承南回复便径直转身,没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侧首:“还有,奴婢不曾心仪周侍郎,王爷莫要想太多。”
楚承南的眼眸亮了亮……
她说,她没有心怡周野?
男人原本低垂的眉眼似乎又有了神采。
第二日,老权叔又得了五亩良田的赏赐。
而一代高僧无边和尚,也于破晓时分圆寂。
一大早,元春便激动不已地闯进苏禾的厢房:“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快醒醒!这都几点了,你还不起床!”
自打进了府,元春也有自己的活计,并不能时时刻刻伺候在苏禾身边,像这样的场景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
苏禾迷迷糊糊地被拖了起来,搞不清楚缘由。
细问之下才知道,王爷留了话,准许苏禾、元春今日回苏府探视双亲。
苏禾瞬间清醒,争分夺秒地收拾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和爹娘说话了。
马车在后门候着,老权还给她们准备了一些简单的礼物,让她们回家也好体面一些。
苏府那头已经接到了小厮的知会,知道苏禾今日会回来,苏家夫妇及兄长苏武早就在家里等着了。
见了至亲,苏禾的眼眶立马染上了水汽,她端端正正地跪下行了个叩首大礼:“女儿不孝,连累父母兄长了。”
苏武赶紧扶起妹妹,一家人总算可以坐在一起齐齐整整了。
父亲告诉她,自从苏禾被带走后,家里并未有什么变故,所有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也没再有衙差官兵上门,除了担忧苏禾,家里都好。
话至一半,门外来了个宣旨公公,苏家人的心里又是一紧。
圣旨上说:苏家宅心仁厚,平定瘟疫有功,避免了一方百姓流离失所,封苏家长子苏武从八品副尉,择日入营。
苏家自然是搞不清缘由的,但是苏禾知道,他去皇帝那儿替她邀了功,讨了赏。
以后她苏家便不只是商贾,她有了为官的兄长作为依仗,不再是被权贵轻贱的商贾之女。
虽然只是从八品的末等官职,但这对苏家而言是本质上的改变。苏武尚且年轻,焉知他将来不能飞黄腾达呢?
苏老爷太兴奋了,兴奋地差点晕过去。元春作为知情人,一五一十地把小姐以身试药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苏母紧张地眼泪决堤。他们这才知道,女儿在谷里的十年,学了一身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