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从来就没见老树比划过，自己又不懂，不知稍后老人家如何下台，但愿不用自己给抬下来。

……

“请！”

淡淡灵光洒落，四号又一扬手，从树下抓来一捧细沙，攥在掌心，低头向老树一笑。

老树咧嘴，伸出两根手指头，随后仰望苍梧，猛地甩出一缕白光，一枚白子在棋盘上落定！

“你！”

四号脸色骤变，缓缓摊开手掌，但见他手中握着两枚白子。

猜子！

对弈不成文的规矩，一般由年纪大或棋艺高者抓一把白子，让对方猜单数还是双数，猜对的一方可自由选择黑白，白先而黑后。

这老树连想都不想就伸出两根手指头，要么是老人家感知能力超强；要么就是蒙的……

对弈最怕就是遇见这种未卜先知的怪才，四号脸色逐渐开始变得凝重，将手中两枚白子捻为细尘，撒在了庄稼地里。

“好！”

青峰一声吼，虽然没怎么看明白，但也没忘了鼓掌。贼乌乌也掏出八把菜刀，“叮铃咣啷”敲个不停，为老树壮胆。

众人则如同看白痴般，将脑袋转向青峰，不住摇头，这跟白痴还能计较个啥？多说一句都显得自己素质太低。

少顷，苍梧树上铺满棋子，老树和四号宛若两尊石像，一动不动，场下众生也屏住呼吸，静静观战。

突然，四号手腕一抖，一枚黑子落定，斜瞥了一眼老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老树则不为所动，能够清晰看见一滴晶莹的汗珠沿着老人家后脑勺流进了脖领子，他掏出腰间几颗灵珠，放入嘴中开始“咯嘣咯嘣”咀嚼。

“金蛋！你最猛！”

青峰吆喝，事到如今才知道老树还有这能耐，深藏不露啊！

而此言一出，人声鼎沸：

“闭嘴吧你！”

“人长得倒是溜光水滑，可惜一肚子坏水！”

“这小子敢留在苍梧，老子一天揍他四遍！早中晚再加上夜宵！”

“你听他叫那老头子啥？金蛋！哈哈！”

老树玉树临风的身躯一栽歪，扭头瞪了青峰一眼，再一回头，苍梧树上出现了晶莹的倒计时图案。

“姥姥……啊！”

哗哗的汗水顺着老树秃头流淌，老人家解下自己裤腰带又嚼了几颗灵珠，这才慌忙甩出一子。

对弈！

最怕的就是有人骚扰，一子落错，满盘皆输！青峰这才也看出了一点门道，慌忙闭嘴。

……

四号淡然一笑，甩手间又是一枚黑子落定，而再看那棋盘之上，白子“噼里啪啦”掉下去一大片，老树则瘫软在地，面色颓然。

“老头子！你没小魔头丢人！”

关键时刻，贼乌乌突然一声轻唤。老树这才豁地抬头，从腰间储物袋又取出数万灵珠，“咯嘣咯嘣”嚼碎，吞入腹中。

青峰眨巴眨巴眼，望向贼乌乌，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贼乌乌一把捂住了嘴。

“世事如棋……舍得而已！”

这时，老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老眼猛地迸发出一缕缕绿芒，绿芒好似有无数条小枝丫，延伸向那棋局，穿梭游走，为被围的白子找寻着出路。

“雕虫小技……故弄玄虚！”

四号眼中也绿芒激荡，扰乱老树视线，又落下一枚黑子之后，满意点头。

“下士下棋为吃子，中士下棋为占地，上士下棋为悟道；下士人生为趋利，中士人生为避害，上士人生为智慧……”

“呸！你还年轻。”

老树闻言转头望向四号，继续嗑着灵珠，此刻也不再关注那棋局，任凭白子接连掉落，气定神闲。

四号与老人家相视一笑，紧接着，就见这二位也不去看棋局，高手对决，入局出局皆由心，又何必用眼。

二位挥手间，黑、白两色棋子“砰砰”入局，苍梧古木逐渐蒙上一层淡淡的迷雾，隐约间，一阵阵喊杀声从那棋局中传出，“轰隆隆”似万马奔腾，“哗啦啦”如蛟龙入海！

用心去瞧，那迷雾中好像有无数小树人冲向了敌阵，在千军万马的铁蹄下被碾为尘，随风飘荡，化为虚无。

众生一个个心潮澎湃，啧啧称奇的同时对四号也更添了几分敬畏。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突然，四号眸光一凝，似找到了一招制胜的绝妙时机，用力弹出一子，掷地有声！

“您老……认命吧！”

“你……确定？”

老树反问，汗水浸透衣衫，光头亮晶晶，老人家声色不动，也轻轻弹出了一子……

“轰！”

“乾坤奥妙……舍得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