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令修缮城内百姓房屋,统计损伤情况,于此同时在全城缉拿马之礼等索虏。
另一边,建康城和皇宫之中都增加了防备,气氛一时间紧张了起来。
话说七殿下和萧辰乘船西下,来到了江夏郡,并没有直接到郡府中,而是带几个贴身布巾人去了城外的一处村子里。
只见阡陌交通,草房子错落有致,虽值冬季并没觉得怎么寒冷,田地里仍有一片片黑绿色的农作物。
来到一户人家,只见一位老者步履蹒跚,从门口朝他们望着。
“老人家,我们是过路商贩,荒郊野外无处安身,可否讨碗水喝呢?”
老头微微点头:“既是远道而来,请自便吧!”
屋子里算不上有什么陈设,无非是一座冒着烟火的灶台,还有半截木桶,七殿下低头再看,只见桶里乘着浑的发黑的水,不由得满心疑惑。
“老人家,我听闻此处乃是灾民安置之地,为何不见有清水可吃呢?”
“呵呵,你们啊,一看便是富贵之人,又怎知百姓疾苦啊,罢了罢了”
老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人家,我在京都认识些许权贵,你若与我说上一二,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们。”
七殿下抚了抚老头披着麻衣的胳膊。
“权贵?呵呵,权贵好啊,为官者坐明堂,不用受民间疾苦,甚好!”
“老人家,朝中权贵并非都一无是处,盛夏时节长沙、岳阳等地赈济灾民那位萧辰、徐修仁和周开逸等人,都是心怀天下之士,还望老人家再给他们些许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
七殿下面带微笑,与其说是在解释,倒不如说他是在恳求。
府衙的公信力,源自百姓的肯定。
而这位老人的一番暗讽,身为革新的主导者,又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呢。
“罢了罢了,老朽已是行将就木,只可惜我那孩儿被抓去做了壮丁,唯盼老天有眼,保佑他活着回来吧。”
“我等低贱小民,生下来就要为吃什么而发愁。你看这片片良田,我等虽每日劳心耕作,到头来仅落得个勉强糊口罢了,再看看那些大户,随时都会增加赁钱。”
“此处贱民虽有容身之所,已毫无生存之道了”
老人家说着,放下门上的草帘,进了屋。
萧辰几人陷入沉思,看来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说的就是如此情境吧。”
萧辰低声叹道。
江夏郡府,徐修仁、周开逸等人正在和当地的太守萧彦瑜、各县县令、地方大族、里长做着宣贯,接连讲了数日,恩威并施,为实施新政做着铺垫。
虽说这些人表面上都积极迎合,可背地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江夏郡大族有费、李、康、孟四家,南新蔡郡有傅、陶两家,以这六家为首的大族,竟占据了二郡田地的五成以上,加之各个地方府衙的官吏私占良田,最终能给百姓分下去的田地已所剩无几了。
虽说其中有没落贵族比如孟、陶、李三家,可所谓没落不过是无甚官职没有权利罢了,至于兜里的钱财可一点也不少。每年收的土地租金就够他们在当地甚至是其他郡县购置诸多产业,作威作福了。
士农工商,商人虽低贱,可明晃晃的银钱是实打实的有用。
早在徐修仁、周开逸来之前,几家大族便听到了新政试点的风声,于是紧急召开了会议,商议应对之策,等徐修仁召集他们宣传新政利好之时,众人心里便早就有了应对之法。
其中一个大族代表,名唤费敞,乃是江夏郡新田县令,朝中还有后台,是六家大族里最有实力的一家,
这日,几家大族在江夏郡费敞府中聚集,时逢春节期间,府宅里张灯结彩,仆人家丁皆换了身新装扮,列队在院中迎候着。
“费令府上如此庄严气派,小弟真是开了眼了,呵呵呵。”
孟峻打量着费府令,心中甚是欢喜,低身拱手说道。
“早闻费令最喜园林奇景,今日观之,府中廊檐雕琢精美,奇石秀玩应接不暇,我闻京都临川王有一府宅,其中秀美世间罕见,今日观费令这深宅大院,定可与之媲美啊!”
南新蔡郡陶然,理着那件蜀地蝉丝质地的袍子说道。
“二位仁兄说笑了,费某身为一方府令,时刻以百姓福祉为己任,至于居舍,无非酣睡时有二尺之席罢了。”
费敞微微一笑,扬手示意。
要说他们几个又如何能跟费敞比呢,要不是朝廷来了上官,实施什么新政,费敞才懒得跟这等卑贱之人来往。
“只可惜萧太守不肯与我等会面,不然”
康峒一时间失了态,身旁的李馥扯了扯他的衣襟,他这才闭口作罢。
原来,几人早就商议好,把伏玄耀、萧彦瑜二位太守请到府上,以便汇报下几人的想法。
而萧彦瑜绝非泛泛之辈,他为政清廉,爱民如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几乎很少与地方大族有交情,以至于这几人对他并不是很了解,这几个大族登门造访时吃了闭门羹,只能一同来到费府吃酒诉苦罢了。
至于南新蔡太守伏玄耀,虽说平日里与他们有些来往,可值此京都来人的当口,伏玄耀也敢不再搭理他们,这就让人犯了难。
来到内堂,东家费敞坐在了左侧首位,剩下几人顺次落座,而堂上边的主位还空了三张桌案,李馥和康峒对视了一番,心里泛起了嘀咕。
“来人,看茶。”
“是。”
仆人听后从侧门端着茶器顺次置下。
几人看后心中很是疑惑,说好的酒宴怎么就成了吃茶清谈的场子。
费敞自然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于是起身拱手。
“诸位,费某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只因稍后会有贵客登门,还请诸位稍安。”
“哎呀,费令太客气了,我等今日来此,皆因敬佩费令为人仁义果敢,逢此危难之时,还请费令带我等兄弟度过难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