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云见他发愁的样子,暗自好笑,道:“你被千杯堂扫地出门,没了靠山,有没有想过不从医,去修真?”
黄芪想了想,道:“我对法术没兴趣,只想治病救人。”
张行云道:“救人不一定非要治病,降妖除魔也是救人,而且能救更多的人。”
黄芪察觉到他神色有异,问道:“你是不是又想让我入你们茅山派?”
张行云摆摆手,笑道:“没这样事,没这样事,你知道的,我不想做国师,只想做陶朱公。”
二人相视,张行云憋着坏笑,黄芪道:“你一定有古怪。”
张行云正色道:“我总不会害你,说到古怪,你那王五叔钱六叔才古怪,站在你身后,一个拿鞭子一个握刀子,若不是我突然闯进去,鬼知道他们要对你做什么。”
黄芪道:“你多疑了。”
张行云道:“你有没有觉得百家寨那些人有什么不对劲?”
黄芪道:“你在城外不是验过了吗?怎么又说这样没来由的话?”
张行云点点头:“也对,如果是妖魔幻化的话,不可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越走越深,黄芪已不识得路了,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张行云指着前面一扇小门,道:“就是这里。”
黄芪纳罕:“这是什么地方?”
张行云一笑,附耳轻声道:“我只是带路的,怎么走你自己决定。”
黄芪听不明白话中之意,正要问时,张行云忽推了他一把,大声笑道:“我又把你卖了,这次是二十两。”
黄芪猝不及防,扑在门上,这门是虚掩的,撑不着力,被撞开了,黄芪差些要跌倒,幸而脚法已练得纯熟,及时收住了身子,趔趔趄趄走了四五步才定住身形,放眼瞧去,大惊失色。
只见院子里都是九华派的人,宗性宗华明海都在上首,身后是一张巨幅开杠祖师画像,下面则是明字辈、义字辈诸弟子,一个个都穿着青蓝相间的门派服饰,佩剑整齐,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
黄芪有些忐忑,暗想张行云这玩笑开过头了,忙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走。”
“你不用走,我们等的就是你。”宗性笑眯眯的看着他,道。
黄芪愕然,这么大阵仗只为等自己?见宗华、明海、刘义山、宋义贤诸人都笑着看过来,连开杠祖师似乎也在对自己微笑示意,不禁心下一凛,有种脱光了衣服被围观的感觉,暗叫不妙,伸脚正要溜走,宗性叫道:“诸弟子还不动手?”
众弟子笑嘻嘻拦住去路,道:“哪里走?”
簇拥过来,将黄芪围在当中,七手八脚,东摸西摸,不多时又散了开去,黄芪如坠云雾,定下神来,才发现身上不知怎地多了件九华派衣服,手上不知怎地多了一把辰光剑,新服宝剑,越发显得他俊秀不凡,当下便有女弟子惊呼:“哇,好靓仔。”
黄芪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宗性笑道:“从今日起,入我九华门下,你可愿意?”
黄芪这才恍然,原是又劝自己入门的,哭笑不得,道:“我还有得选吗?”
明海道:“此处是战场前线,事出紧急,当然不能讲究平常的那些繁文缛节,黄公子,你与本派有缘,师父和师叔对你也另眼相待,今日就当是本派强买强卖,你又何妨半推半就呢?”
听了这话,众弟子哄然而笑,刘义山道:“黄芪,我九华虽然自祖师立派不及百年,但是法术精深,降妖除魔,声名威震四海,向来与天门教、龙虎山、西极诸派分庭抗礼,绝不会委屈你的。”
黄芪为难道:“可我立志要悬壶济世,如今医术还没学全,不想半途而废。”
刘义山道:“其实本派不止法术厉害,医术也很了得,在兜率峰有药房丹房,你若加入门下,可以随时向明仁师叔请教。”
黄芪道:“可我……。”
话未说完,却被明祖打断,他道:“本派收徒,向来是要资质品行俱佳的,可以说是百里挑一,多少人磕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都不能上山一步,能收你为徒,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还啰嗦什么,还不快拜师谢恩?”
宗性道:“黄芪,请你入门,本派自然是有私心,不过除此之外,我与师妹、掌门都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如今天下妖魔乱世,以你的资质,倘若能潜心修行,它日定能造福苍生,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因此我们才盛意拳拳,设下这个局,引君入彀。”
宗华明海都点头称是。
这一番话说得黄芪心乱如麻,当初他随李伯离开百家寨,千里迢迢赶赴南京,为的是学医求道,治病救人,他从小就想做一个好大夫,脑子里从来就没有降妖除魔这四个字。
但这一年多来的遭遇,使他也渐渐明白,医术能救人,修真也能救人,殊途而同归,虽然自己心向医道,但修真也未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