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棺椁上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温昭瑛的视线触及到那层积雪,似是回过了神,急急忙忙走下了台阶。
来到棺椁面前,她抬手将上面覆盖的积雪轻轻拂去,任凭双手冻得通红也毫无所觉。
孙嬷嬷拿着披风想要上前,被管家抬手拦了下来,对她缓缓摇头。
看着自己的小主人自虐般清扫着棺椁上的雪,孙嬷嬷心疼地再也止不住,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温昭瑛专心地扫着棺椁上的积雪,仿佛在轻扫一件至真至爱的宝贝。
爹爹生前最是干净整洁,就算是他的棺椁也不能有任何脏污
生前。
温昭瑛倏地停下动作,双手紧紧攥起。
直到此刻,看着眼前的棺椁,她才从心里真切地意识到,她最爱的爹爹已经离她而去了
温昭瑛的心如同被千万根针穿过,痛到不能呼吸。
绝望、痛苦将她淹没,她扶着棺椁大口地喘息。
小阿栀,爹爹这个风筝做的如何?是不是顶顶漂亮的?
小阿栀,你娘亲生气,昨夜又把爹爹赶去书房睡了你去帮爹爹劝劝你娘亲好不好?
小阿栀,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这可是整个大聂最大的一颗夜明珠,你皇帝伯伯想要爹爹都没舍得给呢
小阿栀,等边疆安定了,爹爹便带你去游山玩水,看遍这大聂王朝的大好河山!
阿栀嫁人?爹爹的小阿栀可不需要嫁人,平白便宜了别家的臭小子!
小阿栀只管待在爹爹身边,爹爹会永远保护小阿栀
记忆中的交谈犹在耳畔,可许诺她这一切的人,却再也不会开口喊她一声“小阿栀”。
温昭瑛心如刀绞,双手紧紧握着棺椁的边缘。
明明悲痛万分、双目赤红,可眼里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要见爹爹她要见爹爹!
心中的呼喊和渴求再也忍受不住,温昭瑛抬手欲将棺盖掀开。
周围的人注意到她的动作,脸色惊变。
“郡主!万万不可!”士兵急声开口,“盖棺后再开棺,是对逝者的大不敬啊!”
管家和孙嬷嬷也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跑来想阻止温昭瑛。
温昭瑛恍若未闻,手臂发力仍要打开棺盖。
“郡主!”士兵欲上前阻拦。
“滚!”
温昭瑛冷冷开口。
“谁敢阻拦,今日就为我爹爹陪葬!”
话音落下,士兵看向管家,寻求意见。
管家缓缓摇头。
士兵无法,只好退了回去。
温昭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沉重的棺盖向后推开了些。
随着棺盖慢慢打开,棺椁里那张熟悉沧桑的脸也缓缓出现在温昭瑛的面前。
一向最爱对她笑的爹爹,此刻面容血色尽失,闭着双眼安静地躺在棺椁里面。
面上那一道道伤痕,是他为大聂王朝奉献全部的印证。
温昭瑛双手颤抖,试探着将手伸到棺椁内,缓缓触碰爹爹的面颊。
指尖传来冰凉刺骨的触感,温昭瑛再也控制不住,一颗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自鼻间落入棺椁内。
压抑的、悲痛的,裹挟着无尽的思念和酸楚,喊出了那最后一声呼唤:
“爹爹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