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好,唯独身体不怎么好。
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六十多斤的体重,她得庆幸邺城不是沿海城市,不刮台风。
不然台风一来,她轻易就被刮跑了。
黎耀阳说她聪明,他又没瞎,当然知道甘棠聪明。
不聪明,怎么能考七百三十五的入学分;怎么能缺考了一门还能考年级第九;怎么会知道他听不懂黎耀阳的讲题方式。
但有时候他又觉得她蠢,她妈给她留的钱,她还拿出来给他。
不过她聪明也好,不聪明也好,他都会在她的前面把路先走了。
哥哥哪里是那么容易当的,要当人家哥哥,当然是要吃点苦咯。
这么听话的一个妹妹耶,她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但她不要天上的星星,她只是想要一棵柿子树。
这可比摘天上的星星简单多了,就是冬天的柿子树不好活。
但甘棠的柿子树活了,来年的春天就发了绿芽,像甘棠一样慢慢地长大。
只是他没守住她的柿子树,也守不住爷爷留给他的房子。
他从来都没想过许识永会这么的恶心,爷爷奶奶留给他唯一的房子,他也要抢走。
那天如果不是甘棠,他手上的那把菜刀,或许真的就会砍到许识永的身上去。
可她回来了,提着书包,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她甚至都没有多少的力气,却还是用尽了力将那书包砸到了许识永的身上,砸掉了许识永手上的凳子。
许识永提着凳子过来的时候,他脑子都是空白的,唯一想的是那凳子不能碰到甘棠。
碰到她的一根头发,一点衣服都不行!
那是他第一次凶她,她站在那儿,呆愣着就那样看着他。
直到黎耀阳过来拿走他手上的刀,他才感觉到后怕。
可他看着她,翻涌的恨意和怒气让他此刻说不出半句对不起。
他以为她生气了,她却只是蹲在他的身侧,问他疼不疼。
好久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了。
那一瞬间,他才那么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有一个妹妹,一个异父异母的妹妹。
他妹妹会关心他疼不疼,会给他过生日,会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的自尊心给他补课,会护在他身前,会在他痛苦绝望的时候抱着他说他们在一起就是家。
他好久没有被人拥抱过了,记忆中很小的时候,那个生下他的女人也曾抱过他。
可太久了,他已经记不起拥抱是什么感觉了。
小的时候他也曾经羡慕渴望过父母的拥抱和牵手,小学的时候他甚至偷偷躲在学校的树后,看着跑向父母撞进他们怀抱的同学。
他也曾无比地渴望过,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但如今,他觉得他不用再渴望了。
他也有人抱,也会有人爱,也有自己的家。
他的妹妹那么好,他却连她的柿子树都守不住。
她说,那是哥哥送给她的柿子树。
那是他送给她的柿子树。
许识永挖了她的柿子树,他得找回来。
只是树没找回来,他的妹妹却生气了。
甘棠生起气来他压根没法哄,他见惯了她笑盈盈看着自己的样子,根本看不得她冷漠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冲动了,却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错。
直到她说出那一句“我不只是生气,我还害怕,害怕哥哥离开我,害怕又剩下我一个人”,他才知道自己真的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他怎么能,让他的妹妹,这么害怕呢。
他不应该让她害怕的,也不应该让她失望的。
所以那即将到来的高考,他不能再犯错了。
所幸一切还算顺利,高考走出学校看到她的那一刻,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掉在了深不见底的泥沼里面,当他拼命挣扎到筋疲力尽时,有人扔了一个绳子下来,将他拉了上去。
他又再次看到了光。
等他走近了,他才发现,那不是光,那是他的妹妹。
可是大学千里的距离,日日夜夜反复的思念的那一声声“哥哥”,却让他意识到,他其实不太想当她的哥哥。
想当她的恋人。
看着她在高铁站直直跑过来的时候,许应第一次生出自私的想法。
他想抓住这束光,将她变成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