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媛染着笑意的气音,蛇一般钻进门缝:
“李先生,有需要随时叫我……”
一周后。
雨丝斜斜的,打在李岩松的皮夹克上,水珠顺着领口渗进衬衫,李岩松却像尊冰雕似的,站在南山疗养院铁门前。
这里是姚子濯开的,私人心理诊所。
白炽路灯,在雨幕里晕开模糊的光圈。
“阿松,姚医生在南山疗养院等你。"
母亲颤抖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他想起,母亲担忧的眼神。
他已经在书房枯坐了三天,盯着那张dna鉴定报告,纸页边缘被揉出毛边,"排除生物学父亲关系"那行字,被指腹磨得发白。
"李先生?"
保安亭的呼唤,将他拽回现实,年迈的守门人举着伞小跑过来,
"您脸色白得吓人,快进来避避雨吧。"
李岩松机械地,迈开灌铅似的腿,青石板缝隙里的苔藓,在雨水中泛着幽绿。
手机里,又跳出景钰的消息。
【阿钰】:阿松,事还没办完吗?
李岩松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低头望着积水里,自己破碎的倒影。
生产前她攥着他的手抚向她的小腹,月子里她抱着孩子哼唱摇篮曲,所有温情脉脉的回忆,都变成淬毒的刀……
原来她每次说"宝宝眼睛像你"时,都在心里嘲笑他的愚蠢。
诊疗室飘着,苦杏仁味的熏香。
消毒水混合着檀香的气味,在诊疗室里盘旋,暮色透过百叶窗,将李岩松的脸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李岩松仰卧在皮质治疗椅上,金属器械的嗡鸣声,正从耳后穴位传来。
"最后一次神经脉冲治疗,你就能彻底摆脱……那些痛苦的记忆。"
姚子濯的手指,悬在操作台红色按钮上方。
李岩松盯着,天花板吊灯里晃动的光斑,恍惚中,他又看见景钰,抱着朝朝暮暮的样子。
"开始吧。"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当姚子濯正准备,按下操作按钮,李岩松突然一把按住他的手。
“等等!”
治疗仪突然发出尖锐嗡鸣,李岩松猛地扯掉,太阳穴的电极片。
姚子濯不解的看向他。
李岩松深吸一口气,找了个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理由,
“我怕被电伤”
他缓了缓,又说道:
“还有没有,更简单的方法?”
李岩松在心里默念,希望姚子濯的回答是没有。
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带着有关于她的回忆,过下去。
哪怕,这会让他痛苦。
可是,李岩松却听到,姚子濯耐心的笑着说道:
“当然有……”
他的白大褂纤尘不染,金属托盘里深蓝色的药片,像凝固的夜空。
"新型阻断剂,只需要三个疗程,就能重构记忆神经网络。"
他的金丝眼镜,闪过冷光,
"痛苦的记忆,会像格式化硬盘那样全部清空。"
李岩松接过,姚子濯手里的药片和玻璃杯。
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滑落在李岩松虎口,他突然想起那天,景钰醒来后,在他怀里哭的样子。
那时,他曾在心底发誓,再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现在,他真的要……忘记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