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陈果宁把临时在路边买的水果递给田志奇。

“叔叔阿姨都在家呢。吆，两位姐姐也在呀。我们想着这马上就要走了，晓菊姐的头七估计是赶不上了，所以来告个别。”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陈果宁和他们家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人家还专门拎着水果来看，就连陈芳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你有心了。你们坐吧。我累了，去屋里躺会。”

说完她起身就走了，把赵明月给晾在了那里。

田成中一看，起身跟着自己老婆回屋了，还隐约能听他在里面低声的劝说着。

赵明月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田志奇拉她在沙发上坐下，低声说起了话。

田晓兰懒得跟她们说话，站起来说：“我去买点菜。这几天家里乱糟糟的，爸妈都没怎么正经吃过饭。我去买只鸡给他们炖了补补。”

说完穿上大衣拿着包就走了。

赵明月看着从自己了以后，变得有些空荡的客厅，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田志奇没注意她的脸色，一个劲拉着她嘘寒问暖的，什么这就要走了，这两天吃的好不好呀，睡得好不好呀。

他们在这说悄悄话，陈果宁已经跟着田晓梅坐在餐桌前摘豆芽了。

她麻利的把豆芽的根挨个掐了，“晓梅姐，你是家里的大姐，从小就很辛苦吧，一直要帮着照顾弟弟妹妹。真是太不容易了！”

田晓梅再老实，也是个普通人。听陈果宁这么说，立刻像是找到了知音。

“哎呀，小陈呀，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谁让我是家里的老大呢。那几年父母都忙得很，我不带他们谁带？你看着我这手上的疤，就是七岁那年学做饭，被油给烫的！当时疼的我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呀。”

陈果宁看了一眼她的手，嘴里啧啧啧的感慨。

“真是长姐如母呀。那小田他们肯定特别尊重你吧。”

“你呀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人呢长大了，人家尊重不尊重你，跟你之前对他好不好没关系。你到了社会上得有权有钱人家才尊重你。还没对象吧，这一定要挑个好的。你看我家里，就我找了个工人。晓兰找了个干部，那话里话外的就看不上我们两口子。说起来我都伤心。”

陈果宁啊了一声，“她怎么这样呀！那晓菊姐找了个临时工，总不至于还看不起咱们吧。”

听到这话，田晓梅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

陈果宁一看，这是有事里面呀。

“姐，怎么回事？她对你也不好？”

田晓梅本来不想说，但是估计这么多年心里也是难受，再加上陈果宁是外人马上就走了。她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低声说了起来。

“晓菊是家里的老三，没生志奇之前呀她最小，那脾气也最大最刁。记得当初都是我骑自行车她们上下学。有一天我病的起不来，让他们自己走着去上学。她竟然说我是为了不送她装的。当时就把我的心都伤透了。后来还有好多事，那上山下乡原本也说让我去！得亏我当时得了严重的肺结核，最后是晓兰去的。反正家里的好事我就没轮上过。要不我工作以后很快就找对象结婚呢，我就是想过点自己的小日子。”

田晓梅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晓梅姐，我理解你。人和人之间都是相互的，不可能总是要求一方付出的呀。那晓菊姐这个人，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呀。她脾气这么大，加上咱们家里对孔祥霖又有恩，在婆婆家，估计也是说一不二的吧。”

“那是。孔祥霖家里是章县农村的，在那边找不到工作才到的省城。后来托人进了我妈的新星公司干临时工，当时是库管。库管要上大夜班，忙的时候还得帮着搬货，可辛苦了。他多精呀，找了我家晓菊。我妈立刻就帮忙在新成立的天衣给他解决了身份问题。他也还算争气，慢慢的爬上来了。你说我们家帮他们这么大忙，他们家谁敢对晓菊说一个不字呀。不过孔祥霖这人很孝顺的。他爸去世以后，他还把他妈接过来在他们家附近租了房子。”

陈果宁立刻就提炼出了这段话重点。

“不对呀，晓菊姐的房子不是两室的吗？再说人家一室一家人也住得下呢。为啥花钱在外面住？”

田晓梅有点尴尬地说：“晓菊不爱跟婆婆住，两个人关系不好。”

陈果宁想起程刚的话来，孔祥霖的母亲前年去世了。

“那孔祥霖的母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本来是很平常的一句话，谁知道田晓梅的脸色突然变了。

她假装很忙的样子，把摘好的豆芽放进洗菜篮里，着急忙活地进了厨房准备洗菜。

陈果宁跟着她进了厨房，看了一眼在客厅里聊天的小两口，把厨房的门给关上了。

“晓梅姐。晓菊姐婆婆的死，有问题？”

“没，没有没有。小孩子别瞎说。”

“晓梅姐，公安找你们问过话了是吧。这次其实是他们程队长还要再来，是我说正经人家哪有整天警察上门的。我说我先来了解下情况。你要不跟我说，那他们只能亲自来了。证人可是有作证的义务，程队长要是觉得你们隐瞒。把你们带走也不是不可能呀。”

田晓梅被陈果宁一吓唬，手都哆嗦了。

“别别别。别让警察来。我悄悄告诉你，你只能跟他们说，可别外传。”

陈果宁郑重地点头，“姐，我一个外地人，我传给谁去呀。你就说吧。”

田晓梅叹了口气，“其实这事，是晓菊不对。”

两年以前，也是一个冬天。

孔祥霖从垂头丧气的从医院回家，拉着田晓菊商量。

“晓菊，大夫说我药吃了，也没效果。咱们眼瞅着都三十了，人家同事的孩子都上小学了。我这心里也是真着急。你说两口子没孩子，算怎么回事呀。”

田晓菊冷着脸说：“你别在这拐弯抹角的，有事说事。”

“大夫建议咱们走辅助生殖。就是人工授精，用别人的精子在你肚子里怀个孩子。”

孔祥霖说完，田晓菊当时就蹦起来了。

“你放屁！只有猪才人工授精呢！是你不能生又不是老娘不能生！我凭什么怀别人的孩子！什么年代了，你还想着借种这种事！臭不要脸！”

孔祥霖被骂的抬不起头，干脆说要去自己母亲家帮着搬蜂窝煤直接跑了。

田晓菊正骂到兴头上，对手没了。她坐在屋里生了半天闷气，还是觉得不解气，就干脆出门杀到了婆婆的租房。

去了才发现，孔祥霖根本没在。

一想他说什么搬蜂窝煤就是个借口，实际就是不想和自己说话起，这田晓菊更生气了，直接冲进屋里把这事说了一遍。

当时还骂了几句难听的话，什么老孔家缺德活该断子绝孙之类的。

她骂完了，心里痛快了一扭头走了，谁知道却闯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