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深知,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世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需谨慎再三。
若是真的放纵自己沉溺于这片刻的欢愉,万一哪天战火烧到了这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裴清轻轻叹了口气,将思绪拉回现实。
他身上肩负着太多的责任与使命,容不得他半分懈怠与贪恋。
随着两国烽火逐渐逼近这座孤城,裴清深知自己恐怕会成为刀下第一个亡魂。
在这乱世之中,乾国欲除之而后快之人,除了那高高在上的女帝许时薇,便数他这裴飞虎之子最为显眼。
“妈的!”
裴清心中暗骂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不正是我此刻境遇的真实写照吗?”
夜色悄然降临,裴清没有再如往常般挑灯夜战,而是选择早早躺下,合上疲惫的双眼。
明日,还是趁早启程为好。
否则,日复一日,时光便在无尽的旅途中悄然流逝,岂不白白辜负了这乱世中的每一寸光阴?
裴清正于冬临城看着风景,筹划着下一步的棋局。
而在那金碧辉煌的皇宫深处,许时薇却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虽说先前那用“诡谲”之法灭了杨宏远满门的幕后黑手,已证实非乾国之人所为,这让许时薇心中的大石暂得落地,稍感宽慰。
然而,前线战事告急,一封封加急战报如雪片般飞来,无一不诉说着庆国军队节节败退,乾国铁骑步步紧逼,蚕食疆土的惨状。
许时薇的心,似被烈火煎熬,焦虑与恐惧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束缚。
祖辈父辈浴血奋战得来的江山社稷,难道真要在她这代手中风雨飘摇,乃至倾覆?
念及此,她的心被无尽的悲哀与责任感撕扯,只觉前路茫茫,步履维艰。
月华如练,静谧的殿内,许时薇终是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沉寂,她的目光悠悠转向一侧侍立的霁月,声音里蕴含着难以言喻的苍凉与哀愁:
“月儿,备纸笔吧。”
“遵命,陛下。”
霁月心中虽满是疑惑,却不敢多问,她与许时薇一样,都是这命运洪流中无力挣扎的浮萍,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守候在这位孤寂君主身旁。
不多时,霁月轻步移至御案前,小心翼翼地将一方洁白无瑕的细麻布铺展开来,那布面平整光滑,仿佛能映照出人心中最细腻的情绪。
随后,她亲自执起墨砚,缓缓研磨,墨香渐渐弥漫,与这清冷的气氛融为一体。
每一个动作,霁月都做得细致入微,生怕一丝声响惊扰了许时薇那似乎已飘远的心绪。
在这无声的陪伴中,时间仿佛凝固,只留下墨香与夜色交织,共绘一幅静谧而哀婉的画卷。
待诸事齐备,霁月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那支以狼毫精心制成的毛笔,轻轻置于许时薇的手边,动作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敬意。
“陛下。”
霁月以柔和而清晰的声音,轻轻唤醒了沉浸在思绪海洋中的许时薇。
许时薇微微颔首,仿佛从遥远的梦境中归来,眼眸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她望向霁月,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无需白布,换上御用锦缎,朕,欲亲笔拟下旨意!”
霁月闻言,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瞬间明白了许时薇心中所谋之大计。
从许时薇那凝重而坚决的神情中,她能预感,这即将颁布的旨意,绝非寻常之令。
于是,霁月迅速行动起来,从侧案上取来一卷空白的黄色圣旨,那圣旨质地华贵,乃是皇家御用之物,她小心翼翼地将其铺展在许时薇面前的御桌之上,整个动作流畅而又不失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