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珩低垂着头,双眸中涌动着疯狂而炽热的恨意。
可此刻的他,毫无反抗之力。
权明赫见他久久沉默不语,亦未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等待。
因为最后的结果早有预料。
封墨珩自威严庄重的未央宫步出,双腿因长时跪地而绵软无力,不住地颤抖。
每迈一步,皆似用尽全身力气,几欲跌倒。
身旁的太监赶忙上前搀扶,他才得以勉强行走。
他缓缓抬首,望向天边如血的晚霞,心中悲痛。
不知归府后该如何向毓灵言说。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自己在宫中的抉择——他选了静仪。
封墨珩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
隐隐有水雾氤氲其中。
他从未想过,失去一个人竟会如此令人痛彻心扉,仿若灵魂被生生撕裂。
现在他竟暗自期望回郡王府的路途能漫长些,如此便能拖延那不得不面对的时刻。
但无论他脚步如何迟缓,终究还是踏入了郡王府熟悉而又陌生的大门。
管家瞧见郡王额头尚未愈合的伤口,以及他一瘸一拐的狼狈模样,大惊失色。
匆忙迎上前去。
“哎哟,郡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管家满脸担忧,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封墨珩,一路将他引至大堂。
封墨珩坐在上位,面色阴沉如墨。
“这些日子郡王妃在府中过得可好?”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令人胆寒。
管家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难道郡王妃向郡王殿下告状了?
可这几日殿下忙于政务,且郡王妃又被禁足,根本未曾去过凝澜院。
殿下怎会知晓郡王妃的状况?
“殿下,郡王妃被您禁足,奴才平日忙于管理府中大小事务,对郡王妃的情形确实不太清楚,要不奴才差人去问问?”
管家战战兢兢地试探道。
封墨珩正一腔怒火无处宣泄,闻得管家这般推卸责任的言辞,顿时怒目圆睁。
猛地一脚踹了过去。
“她是郡王妃,她在府中过得如何,你竟全然不知,留你有何用?!”
管家惊恐万分,跪倒在地。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奴才绝不敢苛待郡王妃呀,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封墨珩咬牙切齿地逼问。
“柳姬如今怀有身孕,府中管事之人皆对她阿谀奉承,若柳姬有所吩咐,他们亦不敢不从。”
封墨珩的瞳孔微微收缩,眼神晦涩难明。
静仪,你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真的是我弄丢了曾经单纯善良的你?
我为了你,从不在府内公然对沈毓灵示好,为了你禁足沈毓灵,你还有何不满?
如今,为了你,为了你腹中的孩儿,我竟要亲手将沈毓灵送至陛下身边!
封墨珩怒火攻心,加之在宫中长跪两个时辰,身心俱疲,情绪起伏不定。
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突然向前栽倒。
管家一直战战兢兢守在一旁,见状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扶住郡王。
声音颤抖地呼喊:“殿下,你怎么了?”
继而又转身朝着门外大喊:“来人,找郎中来!”
刹那间,郡王府内一片慌乱。
而此时,被禁足于凝澜院的沈毓灵悠闲自在。
她身着一袭淡雅的罗裙,静坐在桌旁,手中捧着《棋道玄鉴》,纤细的手指翻动书页。
时而凝眉思索,时而嘴角上扬,随后又将目光落在棋盘之上,黑白棋子在她手中交替落下,独自沉浸于棋局的奇妙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