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走龙蛇,片刻间,一首诗跃然纸上:
“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这首诗没有名字,是赵二狗从前世记忆里扒拉出来的,出自《从军行》其二。
诗一落笔,原本还喧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孙翰卓、楚靖、孙六、罗大通等人,一个个都沉默了。
他们的眼神变得黯淡,仿佛看到了饮马河畔那惨烈的一幕,七百多个兄弟,血染黄沙,尸骨无存,而他们的亲人,却还在家中翘首以盼,只能在梦中与他们相见。
“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赵二狗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头。
“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他再次念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一丝悲凉。
这首诗,没有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没有热血沸腾的战斗场面,有的只是对战争残酷的控诉,对逝去生命的哀悼。
那无定河边的一堆堆白骨,曾经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是母亲的孩子,是妻子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可如今,他们却只能出现在亲人的梦里,阴阳两隔,永不相见。
孙翰卓等人看着赵二狗,眼神复杂,他们这才明白,赵二狗的心里,始终没有放下饮马河那一战,没有放下那些牺牲的兄弟。
多少个日日夜夜,那些战死沙场的面孔,那些未尽的遗言,都在他的脑海里盘旋,让他无法释怀。
他们没能把兄弟们带回家,没能让他们入土为安,这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
这一夜,众人喝得酩酊大醉,每个人都像是要把心中的苦闷和悲痛,全部倾泻出来。
而阴山城中,刚刚经历过戎狄铁蹄蹂躏的百姓们,对这两首诗的感受尤为深刻。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这两首诗,刺痛了他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很快,这两首诗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了阴山,飞过了长城,飞向了大江南北的每一个角落。
“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这句诗,道尽了战争的孤独,道尽了人们对和平的渴望,道尽了无数家庭的悲欢离合,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也让无数人潸然泪下。
……
十月已至!
塞北的寒风,如利刃般切割着面颊,带来阵阵刺痛,更裹挟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雁门关的战火已然熄灭。
石碑关的蒙家军却仍在与戎狄浴血奋战,面对近十万戎狄大军的疯狂进攻,他们以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寸步不让!
阴山堡的境况更为凄惨。
戎狄右贤王率军攻陷此地,九万八戎狄铁骑如蝗虫过境,燕、齐、登三郡生灵涂炭,惨遭蹂躏。
女人沦为玩物,老幼惨遭屠戮,壮年男子则被贬为奴隶,往日繁华之地,如今已化作人间炼狱。
百姓们扶老携幼,仓皇南逃,逃难的队伍绵延不绝,望不到尽头。
而那些戎狄人,劫掠了金银财宝,抢夺了粮草,一个个脑满肠肥,趾高气昂。
三郡沦陷的消息如惊雷般震动了大秦朝野。
一时间,群情激愤,那些饱读诗书之人,纷纷挥毫泼墨,痛斥朝廷的昏聩无能,怒骂边关将领的怯懦无为。
阴山堡守将苏瑾轩,也因此丢了乌纱帽。
监国公子申也未曾料到局势竟会糜烂至此。
三州沦陷,他颜面尽失,压力如山。
无奈之下,公子申只得下令,命历侯章邯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上,驱逐戎狄。
历侯乃是公子申最为倚重的肱骨之臣,他这一走,咸阳城内更是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