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声音很虚弱:“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一趟。”
“你现在哪儿?”他又问。
“高速上。”
“我都知道了,”许漠安松了刹车,一脚油门出去,“你要去哪里?把地址发给我,我来找你。”
“我……现在有点乱,先挂了。”
“苏苒……”许漠安心急,喊出声,说完又后悔,怕自己语气太重。
幸好她没挂电话。听筒里很安静,但许漠安仿佛能听到苏苒清浅的呼吸声,压抑又脆弱,连着他的呼吸,连着他的心跳。
他不敢说话,又怕她手机没电,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更紧了。
缓了一会儿,他放柔声音:“我马上上高速,你把车牌号发我,我争取追上你的车。”
那头回得很快:“真不用,太危险,我挂了。”
真挂了。
……
去了交警队去了医院,原本想就近找个酒店住一晚,可鬼使神差,苏苒又回到这个待了人生前二十年的家。
老小区,保安形同虚设。
她走到楼道口,扶梯处停着好些自行车。其中那辆玫红色的车,是她的,她考上初中时那个男人送的。
好像连学骑车这事,也是那个男人教的。先用二十八寸的老式自行车学,怎么也学不会。等这辆十六寸的一上手,立马就像撒了缰的野马,突突突往前冲了。
苏荣祥还冲李老师得意:“我说我们家苒苒不笨吧!”
那时候,这辆车多锃光瓦亮呀,如今却锈迹斑斑,像堆垃圾。而她的记忆,也早就生了锈。
楼道有些暗,两层到三层的感应灯都坏了。苏苒摸黑走着,手没去碰扶梯,不是怕有灰,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早和李老师说把这里卖了,换个房子,李老师总说不用,说待这儿舒服。她搞不懂,这么个伤痕累累的房子,有什么可舒服的?
他们家在四楼。苏苒一抬脚,灯又亮了,好不容易适应黑暗的眼睛,突然被刺到。
“啊……”苏苒大叫,脚步不稳,差点往后摔去。
门口,杵着个活人。
“苏苒!是我!”许漠安眼疾手快,抓住她胳膊。
“你……”不知是太震惊还是太累,苏苒一句话也说不出。
走廊很小,俩人僵僵站着。
“打你电话也打不通了,我只能在这里等。”许漠安解释。
苏苒屏气凝神,终于回过味来:“你怎么知道这里?”
“我自然知道。”
她脑子混乱,不想思考这些,问他:“你……你来干什么?”
许漠安不答,视线移到她脚上:“脚好些了吗?”
苏苒才想起来,一天的折腾,竟全然忘了脚伤。原来,某处伤到极致,便是另一个地方的自愈。
但被这么一问,脚上又隐隐作痛起来,还是之前黄山上扭的那只脚,她这算陈伤。
苏苒抬脚往后缩了缩,又摇摇头,不想作答。
许漠安认真看她的表情:“吃饭了吗?”
苏苒沉默,还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