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不上税吗?八岁就知道野餐,你还很浪漫,是不是七岁就谈恋爱了?我看着你背女人动作挺熟练的。”
他背着沈玲上崮、下崮,白玫眼里看着心里酸意浓浓,说着看了沈玲一眼。
沈玲马上不乐意了,“别指桑骂槐,下午让他专门背你。”
周胜利知道男女之间的暧昧往往是相互斗嘴开始的,他没有反击她的话,一本正经地告诉她:
“我们农村孩子没有把野餐当成浪漫,而是觉得好玩。那时城里的学校有寒暑假,我们农村学校没有,但我们有农忙假,秋天的农忙假是我们最喜欢的,与买了熟食到野外吃相比,我们那才叫真正的野餐。”
“快说说,你们的野餐是什么样子的?”
白玫被好奇心所驱使,忘记了与他斗嘴的事。
厨房里,厨师正在把他们买的几种熟食改刀、打包,周胜利给二女讲起了儿时的野餐:
“假期里,我们这些年龄上还够不上劳动力的男孩子们,几个人相约着,对家长说一声“复收”去,背上自家编的柳条筐就出去了。
筐子里边放着不让家长看到的铁夹子,出了家门的我们第一件事是到河边树丛中支铁夹子捕鸟。
那个年代的农村,绝大多数房屋还是土泥墙,屋内地面是在原来基础上砸实了。那样的房屋冬暖夏凉,今天看来还环保,但老鼠很容易打洞,所以几乎家家户户家里都有老鼠。
村里每家都备有夹老鼠用的铁夹子,这些铁夹子便成了我们这些男孩子们猎鸟的工具。
我们知道鸟类多数喜欢在树丛中戏嬉行走觅食,所以把铁夹子支到树丛中,把捉到的活虫用细、短绳拴到铁夹子的触发器上,在上面埋上土,然后分工几个人复收地瓜、花生,拣生产队收割黄豆时遗落在地里的黄豆,几个人割地头的干草,捕蚂蚱。
临近晌午时,开始垒窑:在刚被庄稼作物腾出的空地里整出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平面,然后在周围拣一些土坷垃像垒砖窑一样往上垒五、六层,其外形有些窑的样子。
窑成型后在窑里面点燃干草、树枝,让其尽量燃烧,待把土坷垃烧得通红时将复收的地瓜、花生、黄豆和捕捉到的鸟、蚂蚱等一鼓脑扔进窑里,然后迅速把窑从外往里推倒,快速往窑上埋干土,不要让窑里的烟冒出来。
哪里冒烟就往哪里埋土,直到一丝烟看不到为止。
此环节为埋窑。埋窑看似简单,其实有两个关键性技术:一个是一定要把土坷垃烧红,只有烧红了才能保证有后续火力把要烧的食物烤熟。
再一个是往窑上培土,一定要保证不让有烟冒到外面,哪个地方往外冒烟哪个地方的食物烧得既糊又不熟。
埋完窑以后,我们这些人身上脸上全是泥灰,在附近找一个大些的汪塘或者水库之类的,跳到里边洗澡。
说是洗澡,其实是玩水,什么踩水、狗刨、飘南仰等五花八门的非标准游泳动作轮番试上一遍,一直折腾到精疲力尽,肚子里咕咕直叫才上岸。
这时窑的温度已降到用手可以扒开土坷的程度,扒开后看到只有里面的草灰还有少量火星未灭。里面的食物均已烧熟,但外表基本没有变样。
部分个头大的地瓜有的还有些硬,大些的孩子主动拿去用力捏,边捏着口里还说着“地瓜无爹,不撑三捏。”
一群人围着窑,各取所需,拿到手里,吹掉上面的草灰就往嘴里扔,扔到口腔里还是滚烫的。特别是烤糊了的花生和黄豆,在嘴里还发出“哧哧”的声响,听起来好象是把水浇在了烧红了的木头上。
鸟肉的香味飘出老远,但羽毛还在,只是用手一抹就掉了,吃起来一口一块肉蛋子,对一年到头难得吃一顿肉的农村孩子来说,真是神仙般地享受。
烧熟的蚂蚱个头澎涨了两三倍,胸部的肌肉全是瘦肉,又香又不膩,尾部的卵黄黄的,格外香。地瓜软甜中带着干草的清香,只有草灰烧烤的才有那种味。花生咬上一口,满口里油汪汪的香到心里去。
黄豆每咬一口就传出“噶嘣”一声响,豆香味顺着嗓眼往胃里流……一直吃得肚子鼓鼓的,此时手上嘴上全是是草灰。”
儿时野餐的故事讲完了,周胜利还沉浸在对烧窑的回忆当中,直到厨师把打好包的熟食送过来才回到了现实当中。
白玫也向往地说:“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着来一次你小时候那样的野餐。”
沈玲附合着说:“我也想。”
周胜利说:“现在这个季节不是秋收的季节,没有现成的农产品作食物原料,买上一大包花生、红薯到野外烧与咱们买了熟食吃野餐一样找不到那个感觉。”
沈玲说:“我替玫姐记着了,等到秋收的季节再来。”
把食物放到车的后备箱里的车载冰箱里,依然是周胜利开车。
上车的时候,周胜利看着远处一座山头上好像站着一个人,感觉到那座山的形状有些熟悉,但却又不知为何熟悉。
车行走在路上,他看到了路边一个院子门口的牌子上面写着“山阴县八仙镇人民政府”的牌子,才知道那座有些熟悉的山可能是仙姑峰。
几年前为了救儿子他曾经去过一次仙姑峰,因为是在夜里,八仙峰的其他七峰没有注意,仙姑峰也只是看了个轮廓,印象最深的是那里的水面很大,仙姑峰几乎被水给环抱着。
后来他知道那片水叫八仙湖,是太宁城居民用水的主要水源地。
车往前行走了不久便进入了群峰当中,也看到了那个被群峰环抱,又环绕着一座座山峰,水光潋滟的八仙湖。
天近午时,骄阳当空,八仙湖水泛起了五光十色的水浪,周围山峰层迭,感觉进入了龙宫仙境。
水边多雾,一般是在早晨或者夜晚,但在他们前面的一片峡谷里,却很离奇地起了层层薄雾,如同一层又一层向上蒸腾的云海,越来越高,越来越薄,整个变幻过程肉眼可见。
此景只得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坐在副驾座上的沈玲喊道:“玫姐快看,咱们的汽车闯进了神仙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