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夕园今儿格外热闹。
一来是孟知秋上演新戏。
二来是因为孟三爷成了京城最大的笑料。
“听说了吗?孟三爷竟然不是孟家老爷子亲生的儿子。”
“噢?!那孟家老爷子脑袋上岂非长出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原?”
“嘘,轻声!此话绝不能让孟山长听到。”
话音刚落,孟山长带着云沐青、崔寻鹤走了进来。
三人没有上楼,而是直接在大堂最后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人声鼎沸的大堂,瞬间一静。
向师徒三人行着注目礼。
孟知秋在后台化妆,最后一笔眉画完,刚刚搁下笔,孟琴笙神色复杂地冲了进来。
她欲言又止,既想立刻告诉他这个消息。
又生怕这个消息影响他的心情。
犹豫半晌,她还是开口了。
“哥哥,孟家……大哥来了。”
孟知秋的身形微顿,咿咿呀呀的声音已然响起,他踩着台步登了台。
孟山长神色复杂地看着戏台。
孟大太太不如二太太聪明,宋谨央的好些话,她都听不懂。
但她记性好,回府后,将宋谨央说的话,一五一十转告孟山长。
孟山长听到孟知秋三个字,浑身巨震,却又死咬着不肯告诉大太太原委。
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孟知秋娉娉婷婷地登台了。
扮相、唱功俱佳,整个人如一道流动的山泉水,流淌在舞台上。
戏,是好戏,还是新戏。
听着听着,孟山长的脸色变了。
孟知秋的新戏,竟然将孟家老太太当年生产的情况演了出来。
连细节都与当年一模一样。
若非亲历者,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孟山长原本只是想来看一看,最好能打消心中的疑虑。
谁知这一行,却更加重了心中的疑惑。
当孟知秋唱到夫人被陷害,被强行关押在庶妹的府上,替代庶妹承受妹夫的凌虐。
孟山长整个人如坠冰窟,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在周围人都哭得不能自已,并未注意这边的动静。
云沐青与崔寻鹤眼中露出担忧之色。
他们都明白,若非事情重大,孟山长不可能如此失态。
但众目睽睽之下,不方便询问。
两人只得耐得性子继续听戏。
当听到同母异父的妹妹出生,夫人险些亲手掐死那个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时,底下哭声一片、骂声一片。
“踏马的,这个庶妹、妹夫简直不是人,竟然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害人不浅。”
“老天爷啊,救救夫人吧!夫人太可怜了!最可恨的是,京城的两个嫡亲儿子,竟然认贼作母!”
“的确可恶!容貌能改,性子怎么改?那个庶妹如此恶毒,欺凌两个儿子,他们竟然还奉她为母,简直是吃屎长大的!”
孟山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有道地缝钻。
他就是那个吃屎的、认贼作母的逆子啊!!!
他的眼眶倏然泛了红。
当听到夫人放过刚出生的女儿,却不肯放过自已,一条白绫结束自已性命的时候,所有人嚎啕大哭。
哭声险些掀了屋顶。
孟山长整个人像是失了魂,木然地坐着,早已泪流满面。
云沐青眸色越来越深。
崔寻鹤则蹙着眉,凝神静气地继续听着戏。
他发现,孟山长的一切怪异举动,都与台上正演着的戏有关。
到底孟山长在意的戏里的人生,还是演戏的人?
还是,两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