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霜吟看着男学生清澈的眼神,淡定地拿起手机,“你扫我。”
男学生很高兴地拿过手机对了一下。
“谢谢您,有机会再见孟老师!”
孟霜吟点点头从他旁边走过,进入电梯后,她点开那个新朋友申请的界面,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叉删除掉了那条申请。
她目光看着面前的电梯一层一层往上走。孟霜吟尚且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到明年,这个傻孩子。
一整个下午,孟霜吟在会议室里没有出来,林枝雾让她进了医院的管理层,每天的工作都挤爆了脑袋,终于散会的时候,孟霜吟朝外面一看,天都黑了。
时间也仅仅刚过六点,到底是到冬天了,天变得很短。
孟霜吟拿起手边资料要出去,手机嘟嘟响起来,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孟霜吟稍稍一愣,走出会议室到消防通道走廊去,她接通了电话。
电话已经通了,但是那边迟迟没有声音,孟霜吟再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虽然她已经在通讯录里删除了这个号码,但是这八位数毕竟也曾刻在她人生里二十年,她还是认出来了。
孟霜吟没那么多时间耽误,她要回家了,“没什么事情我挂了。”
“等等,吟吟。是妈妈。”
电话那头传来薛覃秋的声音,孟霜吟轻一叹气。记忆里薛覃秋从未一次这么细声细语地和她说一句话,一巴掌把她赶出吴家的情景仿佛昨日,今天又要如何算计她了。
孟霜吟:“有什么事吗。”
薛覃秋坐在沙发上,有些紧张地捏着自己披肩的流苏,“吟吟,医院的事情我和你爸爸都听说了,幸好澜澜没和那些人同流合污,人已经平安回来了。”
孟霜吟稍一抬眸,眼神里微微一顿,面无表情,“是么,恭喜。”
吴镇邦坐在薛覃秋旁边,此刻,整个吴家上下都静悄悄的,就听着孟霜吟和薛覃秋说话。
但是孟霜吟本也没什么话讲,所以他们显得更加焦灼,吴镇邦皱着眉头不断指着话筒,示意让薛覃秋好好哄哄孟霜吟。
薛覃秋拿着话筒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几句话。
孟霜吟烦了,她要回家,“挂了。”
吴镇邦一把抢过话筒,急忙说,“吟吟啊,爸爸回国都有些日子了,上次在医院匆匆见你一面,再上次就是你博士毕业的时候,现在爸爸身体不好,隔三差五才能看见你一回。”
“你今晚能不能回来吃个团圆饭?我们耽误不了你太久时间,你放心,今天晚上澜澜不在家,我和你妈妈不会让你不开心的。”
旁边坐着的薛覃秋欲言又止,吴镇邦没理会她。
孟霜吟看了眼手表,现在还不到七点。
吴绮澜被抓还不到二十四小时,难怪其他人的宣判都出来了,吴绮澜的一直都没有。
哪怕是取保候审,这个时间也不对,徐俊良都被收押了,吴绮澜作为专心科主任,居然能全身而退。
看来背后有高人相助了。是谁这么没有眼色。
孟霜吟握紧手机,“既然是团圆饭,少一个人都不算团圆,妹妹身体还好吧,刚好,我回去看看她。”
吴镇邦连连点头高兴地眉眼开怀,放下话筒后薛覃秋满脸不高兴,“老爷,这是澜澜的家,她今天刚从那个地方出来,你就不让她吃饭,哪有这种道理?”
吴镇邦脸色一沉,瞪着薛覃秋,“你现在又跟我讲道理了?当时澜澜和大姑爷那么大的事情,你一个字都没给我说,要不是我提前从美国回来,你是不是都准备让他们俩二婚了?”
薛覃秋当然有这个想法了,“本来自小就是澜澜先认识的纪家少爷,当年上早教班的时候,我们观察了好几个世家的子弟,只有纪家少爷背景强硬还长得标致,本来都是算好的路,谁知道半路被一个野孩子截胡了,澜澜抢回来没什么不对。”
吴镇邦手里握着的茶杯砰地一摔,薛覃秋吓了一跳,他起身扶着拐杖,连连摆手,“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澜澜自从当年误打误撞见到了那件事,到后来逃跑的时候遇见吟吟,再到今天,还一直针对她,这一点全都随了你。”
“往事已随风去,吟吟又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再说当时澜澜也不过八岁而已,又能记起来什么呢?是你们母女两个人心胸太狭隘,生怕她到外面去胡说,才好赖都要把她收留在吴家,想看管住。”
“你看,二十多年过去了,有什么事情吗?反倒是你们,一直在辜负吟吟。姻缘天定,夫妻连理,是这个世上最基本的道德,吴绮澜她必须给我及时打住,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二楼房间门后,吴绮澜靠坐在墙边,门打开着一条缝,她耳听着楼下的两人压低声音吵架,目光深深地看着房间里淡黄的窗帘。
那天在病房,就在事发前半小时,吴绮澜为了留一手,让护工去买了安眠药,在派出所时,她装作自己有严重抑郁症,加上孕妇身份,和纪家出具的保释单,吴绮澜很险地躲过一劫。
这十八小时里,吴绮澜过得非常煎熬,以至于她十分钟前刚刚回到家,刚刚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才觉得心落了地。
此刻,吴绮澜手里捏着一瓶安眠药,微微攥紧拳头。
屋里有一个欧式黑胶唱片机,播放着很舒缓的钢琴曲。一幕幕都随着这音乐,在吴绮澜脑子里画黑色的符。
她轻轻念叨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孟霜吟,你可真好笑。又好笑,又可怜。”
“等着瞧吧,我说过的,这场游戏,从没人爱你开始,你就是输家。你绝对赢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