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的话,是上回在花厅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吓到她了么?
上回是他唐突了,如果表妹介意的话,他可以跟她好好解释的。
是自己当时惊扰到了她么?
谢凌拧眉,又松开。
谢宜温怔住,掐紧手指。
没想到堂兄会主动提及,她本来打算待会仿佛随口一提,把表妹不来的理由解释过去。
但堂兄此刻神色清冷平淡,看不出一丝端倪,她更是看不出堂兄心里在想着什么。
谢宜温很快镇定下来,用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语气坦然道。
“表妹昨日又被卫夫子训斥了,说是诗作得不够好,明儿卫夫子又要检查功课了,堂妹思来想去,便不让表妹过来了,让她在海棠院闭门专心补习,故而未能前来。”
“是么。”男人语气淡淡的。
谢宜温心跳加速。
明明堂兄的眼睛没有焦距,可是她就是觉得,堂兄的眼神仿若在她的身上扫过了一眼。
谢宜温提起了一颗心,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她就怕,自己故意支开表妹的事情会被堂兄知道。
她擅自做主,可堂兄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蒙骗的人,他心思紧密,何况她自己又不是一个经常撒谎的人。
过了一会,谢凌又道。
“若是这样的话,自当好好补习。”
男人低垂着眉眼,眸色微沉下去,似乎已是不悦。
谢宜温掌心都湿了。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了表妹身边的丫鬟春绿。
春绿对着几位主子一一福身行礼。
“大公子。”
春绿接着便笑着对圈椅上的男人道:“表姑娘素来仰慕大公子的才华,尤其是诗作,表姑娘想精进自己的诗艺,便盼着能借大公子先前的诗集一用,拿回去好好研读学习,不知大公子应允否?”
原本因没见到表姑娘而心生戾气的他,竟然在这一瞬便被安抚得无影无踪。
尤其是“表姑娘仰慕他才华”那句,令谢凌的心仿若被注入了丝丝暖流,一点点地化开。
这世间上的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了这句话,没有男人不喜欢自己思慕的女子崇拜着自己。
转眼,谢凌冰冷的唇边便浮起了一丝笑意,比起不久前,要更轻,更温柔。他将表姑娘放在掌心上呵护,更何况是待她身边的婢女呢。
谢凌眉目清润,眉上如同落了浅浅阳光,只吐出一个字:“好。”
谢凌叫福俊到书架前,将他的诗集取来。
那诗集的封面上,曾经带着他指尖摩挲过的温度,一想到表姑娘即将用她的手翻阅他的心血之作,读着他每个时期创作的诗,就仿佛她在了解自己的过去一般……
谢凌眸光微暗,但他面上依然淡然温煦,他叮嘱道。
“这诗集里头,皆是我过去几年里游览山水有感而发所作,你拿回去,让表姑娘慢慢看。若是她对其中字句有任何疑问,或是想与我探讨一二,尽管来寻我便是。”
春绿双手接过诗集,连忙福了福身,说道:“多谢大公子。”
谢凌嗯了一声。
见着这一幕,谢宜温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堂兄是全信了,幸好表妹的婢女这时过来向堂兄讨书一用。
谢宜温刚微笑,可很快心思又起伏了起来。
可往后若是让堂兄察觉了。这样的话,堂兄会不会责怪她自作主张?会不会觉得她越界了?
可堂兄思慕表妹的事情一旦告知于众,注定是没有圆满结局的,更不能令家族蒙羞。而她身为谢氏嫡长女,她又怎能容忍这般可能引发祸端的情愫肆意蔓延?
谢宜温内心在情感与责任之间苦苦挣扎,她并不讨厌阮表妹,她与表妹一同赏花、刺绣、谈诗论道,那些时光,也曾满是温馨。
可表妹……不行。
她更要为家族安稳着想。
谢宜温待表妹亦是有情有义的,她选择反对,可她不会将堂兄的思慕去告诉给老太太,不需要由老太太出面,她身为长姐,定能将这件棘手的事妥善处理好的,防患于未然,又不至于伤了彼此情分。
想到阮凝玉此时在海棠院里作着诗,在窗前咬着笔头苦思冥想的模样。
谢凌的眼眸瞬间柔和下来,漆黑的瞳仁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笑意。
心想,倒是自己无端担忧了一场。
眼见堂兄没有察觉,谢宜温也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