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修保持着递礼品的姿势不动,声音诚恳:“您主政青江纪委时办的几个大案,省里现在还在当典型案例学习。我初来乍到,没有您掌舵的经验,就怕”
他适时收住话头,给老领导留足面子。
“怕什么?怕压不住那群地头蛇?”
刘恩一把抓过营养品,侧身让出通道:“进来吧!站在门口让人看见,还以为我老头子欺负后生。”
转身时嘟囔着:“年纪不大,场面话倒学得挺溜。”
客厅里,唐修主动给刘恩泡茶,水温控制在老人喜欢的八十度。
刘恩瞥见他的动作,眉毛动了动:“连我这喝茶的毛病都打听到了?”
唐修笑着递过茶杯,顺势说道:“我来的时候,张馨张市长提过一嘴,她跟我说,到了青江市,如果有搞不定的地方,让我请教请教您。”
唐修笑呵呵的开口说道,青江市,只能自己孤军奋战了,唐家帮不上什么忙,这也就代表着,他现在所经历的,才是正常的官场生态。
“其实今天来,主要是想听听您对交警乱罚款这事的看法。”
刘恩吹着茶沫冷笑:“哟,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烧到我的老部下头上了?”
他故意把茶杯往茶几上一磕:“那帮兔崽子是该收拾,不过唐书记啊”
突然换上语重心长的官腔:“青江这地方,有些火候急不得。”
唐修会意地点头:“您指点的是。所以这不先来拜码头了嘛。”
两人相视一笑,茶杯轻轻碰在一起,水面荡起的波纹映出各自眼中的算计。
“青江这地方好是好,但是蛀虫太多了,就好像一棵树上,如果蛀虫太多,那这棵树也就死了,所以需要啄木鸟这种益虫,一个一个将虫子吃掉。”
刘恩似笑非笑的说道,放下仅剩半盏茶的茶杯,唐修再次添上茶水。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棵树肯定是需要保住的,总不可能一把火烧了,你说是吧?”
“就算是喝茶,你也得先烧水吧,不可能你一来就有刚刚好的茶可以喝吧?”
唐修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锐利。
刘恩的比喻已足够直白,青江是一棵被蛀空的树,而自己这只“啄木鸟”若动作太急,反倒可能让树轰然倒塌。
“刘老。”
唐修放下茶杯,声音压低了几分:“信访局去年的数据我看了,80的投诉集中在执法部门和基层政府。”
“可纪委收到的举报信里,涉及处级干部的却不足5您觉得这虫子,是藏在树皮底下,还是早就钻进了树心?”
刘恩喉间溢出一声嗤笑。
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小唐啊,你在灵武市办的那些案子,放青江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老人突然倾身向前,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锋芒:“知道为什么信访量压不下去吗?因为从交警队到信访局,全是同一张网!”
窗外一阵风过,庭院里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仿佛应和着这句诛心之言。
唐修神色未变,指节却无意识地在膝头敲击了两下,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