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金吒在现场，看到殷商高层这般决策，估计金吒一定会笑出声来。

这大概就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境界吧，在金吒理解当中的大国博弈应是那种暗流涌动的隔空斗法，而真实的商周之战，恪守古礼不说，杀个把人都瞻前顾后的，明知这姬昌是反动派头子还不一刀做了，最后还让他跑回西岐？

只能说这姬昌确实是有点天命在身上的。

嗯，能和姬昌这般经历媲美的估计就只有大魔导师刘秀了，陨石天降都能让他给赶上，不过这辈子再造炎汉什么的估计就没刘秀什么事了。

做出了决定，朝歌这边动作也是飞快，一纸诏书发往西岐，帝辛就要给姬昌上个套餐。

不过姬昌显然也不傻，姬姓起源于黄帝，在出身上，这姬氏绝对算得上是人皇正统血脉，不过三皇五帝时代还是以禅让的方式更迭人族最高权利，所以这人族共主之位是别人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到了大禹的下一辈，从公天下改为家天下就让很多手握权利的诸侯起了别样的心思。

论出身，能混到伯侯层面的哪一个不是上古大氏族出身，再加上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殷商的始祖以一种酷烈的方式推翻夏朝的统治之后，这也算是给世人打开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这天下能者居之，就算是被誉为大禹正统的夏，在当年不也是和虞部落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嘛？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让西岐人意识到所谓天命的威力，为此西岐历代君王都会学习一些易数方面的知识，在姬昌这一辈算是集大成者，若不是金吒灵机一动，这会周易估计都进入西岐府库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姬昌对于天命的感悟，殷商的天命已经在往西岐方面倾斜了，这凤鸣岐山一出，虽然有些仓促，但也让姬昌心中大定。

什么叫凤鸣岐山啊，当初你殷商初祖降生得玄鸟赐福，而今这西岐的凤凰献上祥瑞，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这共主之位该轮到他姬家过去坐一坐嘛？

若是没有三首蛟大闹岐山，面对朝歌发来的诏令，犹豫一下，或许姬昌还会以西岐实力不足为由决定只身赴险，姬昌其实也给自己算过了，此去朝歌他姬昌的性命倒是无虞，但这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自打李氏三书传播以来，早早接受新式农耕理念的西岐库中粮草可谓十分充沛，而今姬昌又与渭水龙王引为好友，依托渭水，就算朝歌真的发兵来打，姬昌也有信心将朝歌的大军在渭水拖住。

接下来只要凑齐足够的战马，凭借这马鞍、马镫还有笼头之力，一支属于西岐的骑兵部队或将成为奠定胜局的利器，只要拖上三五年的光景，西岐大军东出岐山，这天下未必不能换个姓氏。

去朝歌遭那牢狱之灾？

若是耽误了西岐的发展该怎么办啊？

不过姬昌也不是那种独断专行之人，心中犹豫，姬昌便召集西岐城中文臣武将前来议事厅商议对策。

面对朝歌这明显不怀好意的圣旨，西岐的文臣武将们当然不会答应让姬昌这位主公去朝歌送死，改天换日就差这么一口气，这西岐还没出兵带头的先死了算怎么回事啊？

闻讯而来的渭水龙君也表示出了不必理会朝歌诏令的态度，虽说这渭水龙君无法参与到人族的内战当中，可想要打西岐就必须先跨过渭水，若是渭水波涛汹涌，这天意……

听出渭水龙君的意思，姬昌顿时心头大定，虽说这年头人族之中还有不少奇人异事，但大军作战不是儿戏，你一个人能杀多少啊？

一两个人过河根本没什么意义，若想进攻西岐本土，除非殷商大军肯从滨州绕道，不然除了铺桥之外根本没有别的途径。

让士兵游泳渡河？

别说这殷商士兵有没有这种本事，只要西岐士兵在渭水河畔看守，若无仙人相助，渡河无异于痴人说梦。

本来姬昌就有些犹豫，眼见西岐众将不愿他这个老头子以身犯险，姬昌当即便要与这渭水龙君结为兄弟。

至于朝歌那边倒也很好回复，算起来姬昌今年也快七十了，自打颛顼帝那一代开始，人族的寿数就开始直线下降。

人族初祖便是不修行也能活上千年万年，而到了眼下，寻常百姓人家能活个三四十岁已经算是高龄了。

虽说姬昌养生有术到现在还能生儿子，但从年龄上来说，让他这么一个七十岁的老头一路颠簸前往朝歌，这不就是要老头命呢嘛。

心中有了主意，姬昌当即回复朝歌那边就说自己年老体衰恐时日无多，朝歌路远，却是无力前去。

反正从姬昌白发苍苍的表现上看，这番说辞也确实没什么毛病。

将朝歌的使者礼貌送出西岐城，在这里姬昌还不惜拉下老脸来装了波病。

其实姬昌也是有些小心思在里面的，虽说西岐方面为了所谓天命已经付出了几代人的努力，可真拼起实力，西岐现在肯定是比不过坐拥中原之地的殷商的。

别看殷商北边现在正在打仗，南边还陷入泥潭，可真要是如同袁福通那般竖起反旗，朝歌那边在拉出几十万士兵还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粮草什么的大家其实都不缺，甚至因为陈塘关在最东边的缘故，一些新式的高产作物在中原的普及率还是要高于西岐的。

也幸亏李塘商号不辞辛苦，肯隔着整个殷商跑到西岐这边做生意，如若不然，光是打消耗战，西岐恐怕就不是殷商的对手。

如今装病推脱诏令也只是权宜之计，若是朝歌那边不信，姬昌也可借助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和朝歌那边扯皮。

若是朝歌真信了……

那姬昌就只能说这殷商果然气数已尽，虽说这帝辛勇武冠绝大商，但身为统治者，光能打有什么用，本来取消人牲就够犯忌讳了，若是此时再四面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