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房内传来第一声呜咽的时候,盛知婉便知道人没有错。
她与商行聿都没进去。
直到韩夫人发泄完,房内安静下来,她才敲了敲门。
“公主!”韩夫人一见她便要跪下。
盛知婉连忙拦住她,虽然明知道,此时却还是要再问一句:“人的确是韩将军吧?”
“是!是他!”韩夫人刚擦干的眼泪又掉下来。
十年不见,物是人非。
她一点不敢去想,这十年里韩子安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可她又不得不问,若是她连夫君十年间的经历都不敢探听,又如何能够感同身受他受过的苦?
“不知,公主是从何处寻到他的?”她终究问出这句话。
盛知婉叹了口气:“说来也是凑巧,盛世堂的人在洪水爆发后一直在各处救人,原以为人救得差不多的时候,竟又在一处半荒的山上听到了动静。”
“后来,才知道那半荒的山竟是一处私窑,私窑里许多的窑奴都是从各处强抓来的乞丐,是韩将军拼命砸出来的动静让盛世堂的人发现了那处窑洞。”
“包括韩将军在内,总共三十四人获救。”
“韩将军的腿也是窑洞外的人逃跑前下手打伤的,怕的就是他们能逃出来……不过,他手臂上的伤,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伤,而且根据其余窑奴的话,韩将军被困在窑厂很多年了,这些年,也辗转了很多地方。”
盛知婉望着韩子安。
韩子安听到她的话,似懂非懂地嘿嘿笑了两声:“回家……我……我要回家!不、不能死……媳妇……等我!”
韩夫人闻言一下子捂住嘴。
盛知婉眼眶也有些动容。
上辈子,她直到临死前都没再听到过韩子安的消息。所以,上辈子的韩子安,究竟是在怎样的盼望和绝望中,一点点无声无息死在了他乡?
还好……还好这辈子他回来了。
韩夫人眼泪如珠砸下。
盛知婉道:“夫人可否让本宫看看将军的双腿?”
韩夫人一愣。
商行聿道:“公主会些医术。”
“韩将军的腿是才伤的,若是治疗及时,未必没有恢复的可能。”
“真的?”韩夫人激动极了,继而又想起盛知婉的身份,有些踌躇:“要不、要不还是另外找大夫为他诊治吧。”
“事急从权。另外夫人忘了本宫说的话?如今韩将军还活着,当初信誓旦旦说那尸体是韩将军的袁家必然有问题,可单凭一个袁家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量。”
当初韩子安的尸体破败不堪,筋骨尽碎,连面容都没了,是袁浩说那便是被金军马蹄踩踏的韩将军,是他拼死才从那些人马蹄下夺回的尸骨。
“公主是说……这后头还有人想害子安?”
盛知婉没说话,她最怀疑的人便是龙椅上那位。
但显然现在这话说出来,不仅安不了韩夫人的心,还可能会让她更加积郁恐惧,所以她只是点点头。
“夫人大可相信本宫的医术,当初在国公府,崔氏的病可是本宫治好的。”
“什么?公主?”难道不是宋太医吗?
韩夫人惊愕中还是点了点头。
盛知婉这才在旁边坐下,还不待她动手,商行聿已经很自觉地点了韩子安的睡穴,将他的裤管撕开。
两只竹竿似瘦削还沾着泥灰的腿露了出来。
韩夫人立即想为他擦拭一番。
盛知婉却已经面色如常地伸手捏在变形的骨头上,片刻,她眉头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