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叶初被脑内全天循环音乐搞得噩梦连连,如果身边有人的话,更睡不着了。
盛文芝无奈道:“我本以为这里的环境会很不错的。就是那种山清水秀,特别洁净,人人都很纯粹……你懂吧?结果怎么处处都这么……”
盛文芝把那个“脏”字吞了下去,含蓄道:“不卫生。”
“乡村拍摄环境就是这样的,我们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卫生。”商叶初什么拍摄环境都见过,没有盛文芝那么洁癖,“你要是住不惯,还是尽早打道回府比较好。”
盛文芝摇摇头:“这个剧本能给我很多灵感,我要留下。”
商叶初懒得和大小姐掰扯,干脆道:“所以你住哪儿?”
“我住县里的宾馆,每天早起开车来这里看你们拍戏。”盛文芝毫不犹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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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了角色理解的门槛,商叶初的演技可谓一日千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上午的窘态。
在脑子里循环播放的村民、亲戚台词的熏陶下,商叶初几乎不用任何努力,就对剧本中的村庄产生了难言的厌恶感和恐惧感。连带着,对自己的父母和哑婆,这些“累赘”,也产生了恨屋及乌的情绪。
这种厌憎感是从心底倾泻的真情流露,商叶初只需在上面稍加掩饰,配合上优等生温情脉脉的假面,就能演出一种极度奇妙的效果。
商叶初入戏了。虽然使用的方法有些残酷,但却着实见效。她只用几天时间,就理解了小越经年累月遭受的折磨——外界的与内心的。将这些情感自然而然地流泻出来的瞬间,商叶初就是“小越”。
除此之外,商叶初还对小越这个角色做了大量细节上的补充。
商叶初认为,一个人长年夹在炙热无私的爱与强行放大的恨之间,内心必然是极度压抑的,需要一个发泄口。否则绝对会疯掉。在反复思索过后,商叶初给小越加上了这么一段戏份。
哑婆在隔壁唱歌时,小越正在写作业,神情没有太大的波动。但当做到一道非常难的题目时,哑婆仍在唱歌,小越忽然面无表情地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
小越咬的是手掌的内侧部分,那里肉最厚,肌肉紧致有弹性。她咬得那样用力,留下了深深的齿痕。但没过一会儿,那道齿痕就消失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是商叶初给小越设计的“发泄”方式。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这个动作和哑婆咬住永富时的动作是一样的。
诸如此类的细节数不胜数。即便通过种种方式,迈进了体验派的门槛,商叶初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表现派底子。融会贯通,四平八稳。
和齐鸣对戏时,商叶初再也没有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了。她放纵着自己的情感,与齐鸣的飙戏火花四射。就连齐鸣老师都忍不住夸“后生可畏”了。
不得不说,演技这东西,起码在商叶初,是遇强愈强。这种被前辈强行薅着进步的感觉很累,却也愉悦。
拍摄进程顺遂地继续了下去。盛文芝也如她所言,每天都来观摩剧组拍戏。如此,又过了三天。
这一天的情节是另一个大情节。
哑婆的女儿永娟得了癌症,被抬回家时已经奄奄一息。哑婆看着女儿的惨状,喑哑地哭出了声。永富也在旁边抹泪。
这场戏没商叶初什么事。剧本中,她此时正在外面上学,并且还处在高三的紧要关头。永富怕她伤心影响学习状态,没有告诉她永娟的死讯。一直到父亲死后,小越联系永娟没联系上,才知道自己的姑姑早已经去世了。
即便如此,商叶初还是认真地守在片场旁边,观摩着齐鸣老师几人演戏。盛文芝和她坐在一起,一边看戏,一边记录着什么。
永富的演员这场戏发挥得中规中矩,没什么可挑剔的。齐鸣老师倒是表现得极有爆发力,看哭了不少工作人员。
唯有商叶初皱着眉,看着眼前感人至深的场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场戏,就像一幅呆板的打印画一样,看似精致,实则乏味。那种呼之欲出的苦情感,并没有让商叶初找到共鸣,反而觉得看得很累。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