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云恬似是想起什么,手慢慢落到腹间。
眸光刹那间柔软下来。
她差点忘了,如今,她已经不是一个人。
这里,还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生命,等着她抚育成人……
见她捂着肚子,华辰安醒过神,连忙转开尴尬的话题,“你是不是饿了?太子命人准备了早膳,你先吃一点吧。”
“好。”云恬从善如流下了榻。
她坐到桌前,执起碗筷,目光落到那一叠叠精致的膳食上。
这些……
竟都是她爱吃的菜式。
这战乱中的汤城,要找到这些,不容易吧?
心里的涩意一点点平复下来。
云砚之还是一如既往,默默地对她好。
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不涉及裴远廷的时候。
她抬手抚过被他捏出红印子的下颌,认识这么多年,她还从未见到这般失控的云砚之……
长此以往,他们的未来何在?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消除他对裴远廷的介怀?
难道,非得折断自己的羽翼,方能自证清白吗?
“其实,我就是慕长缨。”云恬忽然对着布菜的华辰安开口。
忙碌的筷子顿住。
迎着华辰安震惊的目光,云恬轻声道,“表哥,我要离开这里,请你帮帮我。”
“最多我给你发誓,以后再也不偷看你洗澡?”
华辰安,“!!!”
……
云砚之大清早进了城主府的书房,一呆就是一整天,清风随侍左右。
入夜,清风形色匆匆离开城主府,牵了匹马,乘着夜色疾驰出城。
殊不知,一个鬼祟的华家军身影策马在后,悄然尾随。
见清风走了,粼光在门口站了半天,忍不住敲了敲门,“主子,大小姐睡得太沉了,晚膳也未用,这样不太好,要不,您去看看吧?”
“安神香撤了?”
“算时间早该燃尽了,可是小姐一直不出来。”
回应他的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就在粼光即将放弃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开了。
粼光垂着眼,云砚之快步从他身前走过,他立在静寂的寝间门外,朝门口值守的两人挥了挥手。
两人退了出去。
云砚之推门而入,室内安神香的味道淡去许多。
放置在桌上的晚膳已经凉透,榻上的人影却一动不动。但云砚之明显感受到,呼吸声有些急促。
“醒了为何不起来用膳?”云砚之坐在圆桌前,看着那些冷掉的食物,“这些可都是你喜欢的,你不顾惜着自己的身子,也该护着腹中的孩儿吧。”
此言一出,榻上传来一声隐忍的抽气声。
寝间内气氛陡然凝滞。
云砚之锋利的眸子微微眯起,瞬间迸出冷芒。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朝床榻走去。
随着他的脚步声慢慢接近,棉被下的身躯难以自持地抖动起来,犹如凌迟。
不过片刻,榻上的身影突然翻身跃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几个响头,“求太子殿下恕罪!”
云砚之周身气息沉敛,一张脸比窗外刺骨的霜雪还要更冷。
他看着额头贴地的华辰安,声音从牙缝间迸出。
“她,什么时候走的?”
尽管已经做好了十二分准备,在他淬满寒霜的逼视下,华辰安还是禁不住头皮发麻。
他是真没想到,云恬竟然怀着身孕!
看太子的反应,十有八九就是皇室血脉……
若是让父亲知道,非得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跟秦观一样,去给赤云卫传信算了!
“哑巴了?”云砚之声音如自地狱而来。
华辰安屏住呼吸,豁出去道,“回殿下,是午后戌时……赤云卫统领亲自护送郡主离开的。”
“郡主说,她会注意身体,让太子殿下不必忧心!”
砰一声。
静置的檀木桌被一掌掀翻,碗筷落地,碎瓷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