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苦笑一声,“可你怎么重振旗鼓呢?你现在的军心都涣散成什么样了,现在你的儿郎们,从大战中缓过神来,都觉得你连一群贼寇都打不过,心里有怨气,也对你缺乏信任了。”
尉迟常哈哈大笑道,“人家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将军犯错,自然与士兵同罪。这一次,我没带大家打好仗,我准备让行刑官,打我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尉迟常的刚刚落下,司马淮率先急了,“将军,您疯了,三十军棍下去,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而且您接下来还要统兵,身体”
“闭嘴,本将军带兵,还轮不到你来质疑!”尉迟常转头看向司马淮,声音高到震的李平安耳朵嗡嗡作响,“我是你们的将军,你们做错了要罚,我做错了,我也要罚,这有问题吗?”
“将军何不效仿先贤,将罪过推脱到我身上,拿我立威?”司马淮见尉迟常真的动了心思,立刻上前抱拳给他求情。
“蠢货!”尉迟常一把推开司马淮,正色道,“我尉迟常,铁骨铮铮,什么时候沦落到兄弟们替我背锅了?”
“将军”一向是冷静的不行的司马淮,这会儿急的四肢都在颤抖。
三十军棍,说起来简单。
但是真的行刑,谁都顶不住。
“重振旗鼓是好事儿,但是没有必要这么折腾自己。”李平安劝道。
“你不用管,我不给我自己长长记性,我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尉迟常的语气逐渐坚定,“我从小立志,要做大康的第一将军。”
“如果我连知错就改的勇气,连承担罪过的勇气都没有,我就不配领兵了。”
李平安又深深的看了尉迟常一眼,忍不住佩服的伸出了大拇指。
“还有么,再来一根。”尉迟常满脸的厚颜无耻,比当初高价卖给自己物资,还要不知廉耻。
“滚”李平安爱惜的将自己最后剩下的几根香烟藏在怀里,转身离开。
当夜,尉迟常没有休息。
而是领着部曲,给自己战死的兄弟们挖墓穴,收敛尸体,薄棺来不及,便让手下花重金去附近的村庄买席子。
当天夜里,起了风雨。
干旱了多年的岭南道,竟然真的下雨了,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喜悦。
尉迟常却坚持不肯休息,继续收敛尸体,让自己的袍泽尽快安歇。
司马淮着急了,想要替换尉迟常去休息,但尉迟常不肯。
李平安没有劝阻,他将自己的烟藏好,拿起铁锹,过去帮忙。
大家都说老天爷开眼了,因为这场雨下的很长,第二天依然没有停歇。
而尉迟常已经在风雨中,埋葬好了所有袍泽的尸体。
李平安刚想感慨一句,这场雨如果再下上一段时间,干旱可能真的缓解的时候。
随着尉迟常将墓碑放好的那一刻,雨停了。
尉迟常感慨的说道,“这是将士们的眼泪,他们不想这么离开人世间。”
司马淮听尉迟常这么一说,眼泪也流了出来。
这一战,虽然保留了火种,但是死掉的精锐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其中很多人,已经做兄弟很多年了。
甚至还有人刚刚娶妻生子,真的是让人难过到了极点。
正准备去劝谏尉迟常不要自己揍自己的时候,一个信使骑着马急速走到近前,将一封信递给了司马淮。
司马淮拆开信之后,看了两眼,脸色瞬间变了。
他急匆匆的走到尉迟常近前,“将军,相爷,是相爷来了。”
“相爷?”尉迟常愣了半响,“说什么胡话,相爷在政事堂,怎么可能来这鬼地方。”
司马淮连忙解释道,“是寇相!他老人家又被罢官了,而且是流放。”
“寇爷爷要来?”尉迟常脸色变了,他焦急道,“皇帝莫非是疯了,寇爷爷都七十有六,还流放岭南,这是不让他老人家活了?”
“从密信上来看,昨日相爷已经过了洞庭湖,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要过来了。”
司马淮说道,“相爷说要来看看当初的小老虎。”
说完,司马淮不由的看向了李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