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瑶这处,昨夜城中苦寻荣云无果,一颗心仍念念不忘,现下神情委顿,一人独坐水榭,怀抱小白颓然感伤。
随州城中,小白被剑门道士剑气击晕,差幸并无大碍,现下已得痊可。
小白抬头望向曦瑶,也知她心事重重,一声低吟,小脑袋在她怀中磨蹭不止,曦瑶心中一暖,伸手捋在了它绒毛之上。
亭外,一阵窸窣声响,水塘边更惊起阵阵凫鸣,一人向着亭中款款走了过来,曦瑶回身去看,正是师兄乔暮池。
乔暮池来至石几一旁,放下手中食盒,关心道:“瑶妹,你伤势怎样了?”
曦瑶微微生笑,道:“孔师姐为我包扎了伤口,此刻已不觉疼痛。(哑语)”
乔暮池负疚道:“都怪师兄不好,本领微末,累得你受人欺辱,真的好没出息!”
曦瑶道:“师兄这是哪里话,是我太过执拗,连累了师兄你才是啊。(哑语)”
乔暮池道:“师妹,你已两日没得进食,师兄为你烹饪了几个菜肴,你过来吃点吧。”
说话间已打开食盒,登时一阵香气扑面而来,便连怀中小白也为之一振,但见食盒中菜品荤素齐全,色香味俱,可见颇费不少心力。
乔暮池将菜肴一一摆于石几之上,曦瑶不禁面有难堪,道:“师兄,我当真没有胃口,还是算了吧。(哑语)”
乔暮池道:“师妹,眼见你日日消瘦,让师兄怎生忍心,这饭,你今日如何也是要吃的!”
自那日曦瑶于补丁村遇合琴瑟仙侣,便随之拜入双音门下,可双音门注重双修,师傅担心曦瑶一人不得开悟乐中三昧,便找来师兄乔暮池为她乐伴,两人并称‘瑶池双音’。
一来双音门本就不规避乐伴情爱一事,二来两人又相处日久,形影不离,乔暮池便对曦瑶倾情相向,而曦瑶心心念念唯有荣云,当真对他没有半分情谊,说到底,也只当他如亲哥哥一般。
可乔暮池却痴情难断,无法自拔,他见曦瑶酽念荣云,茶饭无味,每日亲自下厨,一日三餐为其精选菜品,滋补身躯。
后又听说曦瑶生于山村,更深涉山林,为曦瑶寻找山珍野味,不可谓不盛情款款,越暨至今已坚持了一年之久。
曦瑶见乔师兄如此无微不至,心中更生窘堪,起初如何也不肯吃,可时日一久,难却之下也是有所接受,饶是如此,其情仍是不改。
乔暮池于此自心知肚明,怆然之际,再对曦瑶加倍体贴,只盼她有朝一日能被自己真情打动。
曦瑶望着那一桌饭菜,双眼悠悠,面色凄然,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乔暮池见状一颗心都要碎了。
乔暮池丧丧地道:“瑶妹为他如此痴情,蔑以加矣,却让乔某也自叹不如!”
曦瑶心中蓦地一颤,眼帘抬起,端向眼前此人,心道:乔师兄待我当真诚心,我若没遇得荣云之时,想来早已被其真情打动,怎奈自己已同荣云有海誓山盟,惹得乔师兄如此,当真好生过意不去。
心中不自主地想起那首《节妇吟》,‘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无可如何,只盼乔师兄及时悬崖勒马。
曦瑶道:“师兄,相处一年,你是晓得我的,曦瑶怎会做那移情别恋之事,可让我有何颜面立于世间!(哑语)”
乔暮池喟然作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置答,思揣片刻,无奈道:“那瑶妹全当是为荣云可好,你不茹粒粟,如此下去,必然遭之不住,可还想与他相见!”
曦瑶微微一愣,泪眼汪汪,郎似秋水,乔暮池见她有所心动,继续道:“他来随州城,多半为了寻你,如今之随州城高手云集,如狼环伺,虽说是为擒你,实则乃是图他之命,你若不吃不喝,待相见之日,他身陷囹圄,你也是无力相助啊!”
曦瑶双眼一睁,不禁为之所动,乔暮池再道:“且明日四大门派便要举力围攻双音门,你无力自保,岂不枉费他迢迢千里来寻你见你!”
亭中,乔暮池声情并茂,实则妒念如潮,他每说将一句,便似有一剑刺入心坎,当真难受得紧!
曦瑶听闻这处,竟缓缓垂下了头去,心道:乔师兄此话不无道理,正道义士誓要诛杀荣云,自己便是为了他,也该保存实力啊!
曦瑶再是缓过片刻,接过乔师兄手中竹筷,竟慢慢吃了起来,乔暮池见状不禁舒了口气,可他心中之痛,又有谁能开解!
曦瑶吃过,乔暮池便收起了食盒,再是设喻劝导良久,曦瑶面色渐有好转,毕竟这一年里,每每曦瑶如此,也都是乔暮池苦口婆心地逗她开心,现下早已经验颇丰。
正在二人交谈之时,亭外,忽地传来一声轻唤:“二师姐,大师兄回来了!二师姐,大师兄回来了!”
却见不远处,一男子欢欣雀跃,向着池塘另一侧奔了过去,乔暮池转身去望,见呼喊者正是守门师弟岩松,下一刻,竟也不自觉地直起了身子。
曦瑶面有诧异,道:“乔师兄,这是如何一回事?(哑语)”
乔暮池道:“瑶妹可是说,咱的这位大师兄?”
曦瑶道:“没错,我入门一年之久,还从未闻得此人。(哑语)”
乔暮池面露喜色,似也为大师兄之归来而随喜,道:“你只入门一年,不识得也情有可原,咱们这位大师兄,可厉害得紧,此刻回来,必也为了瑶妹你啊!”
说话间,已见山门大道之上,一男子外貌魁伟,面色风霜,宛如一阵风般驶了过来,两厢,几位师弟师妹紧紧相随,言笑晏晏。
曦瑶心有铭感,前些时日,三师兄和四师姐‘云璎双侠’舟车归来,二人不仅没怪自己连累了师门,反而对自己这位师妹极尽输心,曦瑶何其感恩戴德。
一旁,乔暮池道:“瑶妹,他们必是去了二师姐的住处,咱们不如随去看看热闹!”
曦瑶微微点头,两人随在那男子身后,也向池塘北首行了出去,约莫行出百米,绕过几片竹林,穿过几座竹桥,但见河水泠泠,柳丝毵毵,一座木屋若隐若现。
此刻,岩松早已奔入屋内,相偕一女子行了出来,但见其明艳文秀,正值花信,远远望见那魁伟男子,倏地定在了原地,唇齿发颤,几难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