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大殿内的臣子们，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武太后打破了安静。

“静妃想入寺祈福，哀家理解你的好意，但你要把清妍也带走……她还如此年轻……”

武皇眼眸一动，沉着脸看了眼清妍。

他明白太后的意思，三公主最是听话，只要他们好生劝说一番，她一定会拒绝入寺的请求，倒时赐婚之事还算……

“陛下，太后，我愿随母亲入寺。”

许久没出过声的清妍突然开口，一开口就是武皇和太后没有预料到的话。

从小到大，他们从未把清妍放在眼里过。

清妍于他们而言，像是木偶，控制线能够握在每个人手里。

她从不会发表自己的看法，没有主见，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这样的人，竟然在他们如此暗示之下，依然说自己还要入寺？

武太后脸色依然阴沉了下来：“清妍，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清妍跪坐在座位里，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不要颤抖，忍下心里被人摆弄的厌恶感。

“忘了什么？太后所言的是何事？能否多提醒两句？”

“你——”太后一时没忍住，露出了些难以置信的表情。

“咳……”武皇轻咳一声，武太后便快速收敛了表情。

今日，也是这么多年来，武皇第一次认真打量清妍。

“清妍，你也想好了吗？”

清妍知道，武皇这是在问她。

真的想好不再回宫了吗？

她现在做的事，明面上只是想陪陪母亲，但在武皇和太后眼中看来，一直乖顺的人做出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挑战他们的权威。

她若是执意要走，定是会激怒他们，今后再想回宫，恐怕做不到了。

清妍垂下头，眼眸疯狂颤抖着，最后强撑着说出那句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我，想好了。”

母亲病重后，她这么多年小心翼翼，汲汲营营，只是为了求得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关注和爱意。

她曾经以为，只要父皇多看她一眼，就足够了。

但……那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想要父皇顺心，就不可避免要被操控，而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操控。

刚刚她只是轻轻反抗了一句，武皇的太后的脸色就像是她已经犯下了什么滔天大错。

这样的地方，不是她想生活的地方。

她已经找不到自己了。

所以她得逃，出了宫之后，即使是寺庙，她也能做自己吧。

完完全全的自己。

清妍抬起头，第一次敢完全直视她父皇的眼睛。

“父皇，请让我陪着母亲。”

叶清雪垂着的眼睫微微一颤，眼尾弯了弯，呼出一口气来。

静妃站在殿中，安静地看着清妍，眼中满满的都是欣慰与骄傲。

武皇微微挑起眉，脸上的阴沉终于掩饰不住。

抬起头，视线扫过叶清雪和陆初辞那边，眸色渐沉。

抬手捏起桌上的酒杯，忽地嗤笑一声。

“既然爱妃如此有心，那……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