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西,我给你这个价咋样?”
大平头伸手比划了一个六,大概是六块钱一公斤。
但是活羊交易在西北地区习惯用整只来交易,大家常说,3只羊换金耳环,6只羊换洗衣机,9只羊能添头小毛驴。
大平头是外地人,用斤数估了个价。
苏阳一听就知道这人不实在,普通绵羊是还要五块钱一公斤,山羊六块是常价,但是种羊更贵,最起码要七八块一公斤。
苏阳摆摆手:“我不卖,你找别家吧。”
大平头还有些不死心,脸上堆着笑,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给刘小成、陈二和苏阳各自递了一根。
“朋友,胡子羊(老羊)按个卖,光屁股羊(羔羊)论斤称嘛,够实在了。“大平头说着掀开其中一头羊的屁股蛋子:“这羊粪蛋子都没结硬,六块钱顶天咧!“
“骚呼不论大小个,都是八块,不要买就买,不买就去问问别家。”
苏阳撇了一眼,对这人没有什么好感,明显是欺负自己年纪轻不懂行情,也不想再理会,便来到栓羊的地方,往里扔了一捆芦苇子,先让它们啃啃,剩下的杆子再打碎。
“阿达西,波尔山羊的种气在腰眼上,可不是粪蛋软硬说了算的。“苏阳抄起一根芦苇杆,轻轻挑开羊嘴,“瞧这牙口,啃过昆仑山的石头都比你家苜蓿硬实。“
刘小成蹲在草垛上嗤笑:“六块钱?去年古尔邦节,和田大巴扎的羊杂碎都卖五块一盆!”
山羊在和田地区养的少,大都是大绵羊,所以懂的人也不多,这人就想趁机赚一道。那人听着被戳破后有些尴尬,没想到这巴郎子还懂羊市。
“这羊我们不卖了。“
苏阳甩出芦苇杆,杆梢在头羊油亮的脊背梳毛,故意用靴底碾碎几粒羊粪蛋,黑褐色的碎末里掺着未消化的沙枣籽:“要不你抓把粪回去?这种羊拉的屎,种出的苜蓿能蹿一人高。”
那人眼看着没有缓和的余地,但是十里八村也只有他们这里有波尔山羊了,有些可惜,咬咬牙又加了两块。
“八块就八块嘛!”
苏阳回头开始送客:“不好意思,俺们不卖了。”
大平头被推搡了出去,气呼呼的骑着洋车子走了。
“陈叔,下次再碰到这种不实在的人,直接撵走就行了。”
“行咧。”
等羊啃完芦苇子,刘小成帮忙把羊圈门打开,把羊群都赶进了屋里。
“行了阳子,这会她们也该洗完了,我就先回了。”
刘小成扭头迫不及待的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三个女学生刚走没多久,热巴嫂子头发湿漉漉的坐在屋里搓毛巾。
刘小成一进屋就把赶紧门关上。
热巴嫂子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觉身后一热,热乎乎的胸膛已经贴了上来。
“成哥,你关门干啥啊?”
“哎呀,省的别人听见”
第二天。
晨雾在土院里还没散尽,张军已经蹲在院里的老桑树下。
茶缸磕在桌沿上磕的“叮当”响,半张皱巴巴的牛皮纸铺开,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各种线条。
“张叔,鸡都没您起得早。”苏阳挠着乱蓬蓬的后脑勺,眼屎糊得睁不开。昨夜看话本小说停电了,煤油灯熏得他到现在还泛恶心。
“来来!“张军一把将他摁到条凳上。
牛皮纸哗啦抖开,就像在锅底揭了一张陈年烙饼。
横七竖八的线条里,村东马家屋后的大坑画成了圆圈,河筒子画成了波浪线条,整个村子被他掰扯得像块打补丁的袷袢。
“我这几天啊,怎么都睡不着,想起咱们村的规划就失眠,这是我画的草图,我给你讲讲”
“你看啊阳子!“张军指甲盖掐着纸上的黑窟窿,“村口挪到沙枣沟,农贸巴扎支十八个棚,驴车停车场得垫一层砾石“
他唾沫星子喷到苏阳脸上,带着砖茶和莫合烟的苦味:“广场扩成麦场大小,逢年过节耍社火、开拍卖会,美得很!”
张军指着纸说的滔滔不绝。
苏阳听的云里雾里,反正怎么规划都比现在强。
唯一关心的就是拍卖会筹建后,得需要一批人组织服务。
上回那样胡里麻汤的弄了半天,勉强说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