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都是好房子,价格也合适,如果没有右下角小到看不清的几行字的话——
“元德七年,东家因过劳死在柜台上。”
——这铺子应该生意挺旺?
“近五年,房屋局部坍塌过三次。”
——缝缝补补又五年。
“房主是位鳏夫,求一位貌美娘子租客。”
——这是找租客还是找老婆呢?
李荀月一张张翻看过去,越看越离谱。
京城当真是地大物博,光这一条御街,就出现多少奇怪的物种了。
京漂的第一步,要难倒在找房子上了吗?
正当她想要放弃的时候,一间格局方正、没有古怪注释的铺面出现在她的眼前。
租金三十两每月,倒是有些高了,不过没准可以商量商量。
“这家……”胡二面露难色,“这家是掌柜的想要租出去,并不是房主,恐怕在流程和契书上不太好操作。”
二房东?
李荀月眼睛一亮,说不定还真有砍价的余地……
烈日将御街的青石板烤得发烫,东侧清风茶坊的布招子蔫巴巴地垂着。
茶坊很小,但装修清雅。
四张榉木茶桌错落摆放,桌面漆色温润,却蒙了层极细的灰。
东墙悬着烹茶图,绢本上的墨色已有些黯淡。画轴下方,一只青铜香炉静静蹲在案头,炉腹里的香灰板结成块,显然许久未换新香。
往西瞧去,赵掌柜瘫在藤椅上,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算盘珠子被他拨得噼啪响,可越算越心凉——三个月入不敷出,东家月底就要查账,他恐怕要完。
“掌柜的,来碗凉茶。”
赵掌柜的担忧被人打断,他眯起眼,瞧见门前站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
男子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衣裳,长相朴素,脸被晒得微红,腰间挂着并不算饱满的钱袋。
赵掌柜的欢喜立刻消散,懒洋洋地指了指柜台上的价格木板:“一盏二两。”
李荀月扯了扯嘴角。
怪不得门可罗雀,二两一盏,这喝的是茶还是天上的琼浆玉液?
她没再说话,反而环顾四周——空荡荡的茶坊,积灰的条凳,墙角结网的蟢子在热风里晃荡。
“这茶坊,一天也来不了两三个客人吧?”
赵掌柜立刻垮了脸道:“你若是喝不起,麻烦出门直走右拐,马行街的茶坊只要五十文!”
这些个穷酸的,压根喝不懂他的茶!
赵掌柜坚定认为茶坊的失败与他的经营无关,而是这些人不识货。
要知道,东家那种尝遍珍宝格外挑剔的人儿,都爱喝他送去的蒙顶甘露呢。
牙人怕事情不成,赶忙从中转圜:“赵掌柜,这位公子想要租您的铺子。”
赵掌柜眼睛一亮,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偷瞄一眼后院——东家派来的伙计正躲在阴凉处打盹。
他压低声音:“租金每月三十两,定了契书后先交三个月租子。”
东家定的规矩,铺子每月必须上交二十两盈利,否则他就卷铺盖滚蛋。
卖茶,是不可能实现这个目标了。
他想了好几日,终于想到将铺子转租出去,月租三十两,二十两交给东家,剩下十两算他的。
财神爷听到都要夸两句他会做生意。
李荀月唇角微扬:“三十两,我租不起。十五两租不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