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兆麟喉头滚动两下，眼珠滴溜溜一转，又强作镇定地续道：

“不过也无妨！想那崇祯小儿用下雪妖法阻我军，殊不知安西王殿下的夜尿乃是至阳之物，正可破他这阴寒邪术。”

张定国剜了一眼汪兆麟：

“那妖雪分明是崇祯针对我军夜尿而设下的反制手段，岂有反过来用夜尿破雪的道理？

要我说，破敌还需倚仗丞相请来的高僧念经才是正途。明天获胜的仪仗，就是丞相啦！儿臣负责带着将士们拼杀，立下不世之功！”

张献忠大手一挥：“呵呵呵，都有用，都有用，明日，一起用。定要杀了崇祯！”

汪兆麟和张定国互相瞪了一眼，一起抱拳领命。

……

翌日一早。

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轨迹缓缓升起，恰好与献营中那面象征着叛逆的黑色大旗一同刺破云层。

十五万献贼在沔县的西城外列阵，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至视野尽头。

显然，张定国已在此布下破釜沉舟的杀局：

他将全部兵力压注于西城一隅，意图以单点突破的战术撕开城防，再以以点带面席卷整座城池。

“咚咚咚……”

三通震天的战鼓自贼营深处炸响，鼓点如重锤般砸在每一个贼兵心里。

张定国已在将台上猛地挥下令旗，大喝道：“进攻！”

“杀……”

“杀……”

“杀……”

贼军如蛰伏的猛兽被惊醒，三声排山倒海的呐喊直冲云霄，与其说是冲锋的号角，不如更像自我壮胆的嘶吼。

在慧聪禅师的诵经声中，在战鼓擂动的嘈杂中，在贼兵的嘶吼声中。

前端的壕桥与盾车便开始缓缓移动，木质车轮碾过泥地发出 “辚辚” 闷响。

督战队手持皮鞭与砍刀，驱赶着首批两万余名背着土石的弱兵向前冲锋。

从城头俯瞰，贼军如蚁附膻，黑压压的人潮铺天盖地漫过旷野，无数双脚板踏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连初升的太阳都被染成了昏黄色。

此时。

城头有十几门火炮对准了第五道壕沟，但是没有开火，而是等贼兵继续铺设壕桥。

当贼兵顺利走过第四道壕沟，进到第三道壕沟之后，城头的铜锣声响起。

“当当当……”

刹那间，早已严阵以待的铳手与弓兵同时发力：火铳喷出的硝烟如墨云般弥漫开来，铅弹带着尖锐的呼啸撕裂空气；

成排的羽箭则如飞蝗过境，在天空中划出密集的抛物线。

那些未被盾车掩护的贼兵顿时如割稻般成片倒下。

有的被铅弹洞穿胸膛，有的被羽箭钉在地上，鲜血混着泥土溅起尺高，哀号与惨叫汇成一片绝望的声浪，在旷野上久久回荡。

就在铳箭交加的同一时刻，城头的大炮终于发出了怒吼。

“轰轰轰……”

三阵急促而沉闷的轰鸣如雷霆落地，炮口喷出的火舌舔舐着晨光，滚烫的铁弹拖着浓烟砸向第四道壕沟。

只见沟上架设的壕桥在剧烈的爆炸中四分五裂，木屑与碎土冲天而起。

如此一来，献军手中所剩无几的壕桥全部大半。

失去壕桥，只能用随身携带的土石疯狂填壕，或是冒险翻下数丈深的壕沟，再手脚并用地攀爬对岸。

而那些此前侥幸冲入城防深处的贼兵，因后队断绝而成为孤军，很快被杀尽了。

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铺满了护城河与城墙之间的空地。

张定国见状，只好让后续的贼兵抱着土石越过第五道壕沟，去填第四道。

这么一来，进攻的速度就放缓了，大片的贼兵死在第四道壕沟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