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太子府,鸿鸢拉着江月四处看着花草,比起之前见过那座质朴的农庄,这里的景致格外考究,雕梁画柱,比起侯府那般奢华,还要富丽堂皇几倍。
“江月,你看那柱子是纯金的么?”
胳膊被身侧的鸿鸢拉扯的生疼,虽压着声音,但若不是江月攥住她,鸿鸢早踩空了脚跌了跤。
到底这一声大了些,惹的不远处的几道人影侧目看了过来,江月手心都出了汗,忙低声提醒:“鸿鸢姐姐。”
手上不由自主将挽好的发髻又摸了摸,生怕出了差错。
太子回京,太子妃要设宴是三日前的消息。
京中高门总爱在后院搭戏台,春日狩猎,夏日鉴曲,秋日品菊,冬日烹茶,过去在侯府时遇到傅蓉去参加宴会,她就能从小厨房松快半日不用备膳。
只是没想到太子府设宴的帖子会送到她手上。
簪花小楷带着梨子的果香,上头端正写着她的名字,拿着帖子江月没了主意第一时间就去找到鸿鸢,可鸿鸢只是沈府的姨娘,从未被沈金荣带去过这种场合,更是从没见过这样的请帖。
等反应过来已经拿了帖子去军营找萧云笙。
操练的士兵喊着口号,她也很轻易看到人前那冷傲的身影。
脚步刚要上前就被宫里内侍拿着明黄色的圣旨打断,最后也没能和萧云笙说上话只能草草回了沈府。
还是鸿鸢问了沈金荣,太子府也送了沈家帖子让鸿鸢和她一并前来,这才稳了稳心。
京中贵女一共就那么些人,江月两人陌生的面孔从进了院子就被有心人注意到,互相对了一圈也没问出两人身份,见江月梳着还是未嫁人的发髻,鸿鸢则是妇人发饰,两人刚走到戏台边上,就有人主动搭话。
“也不知两位妹妹是京中哪家的姑娘,看着,倒有些眼熟。”
说话的是探花郎家的新妇,扑面而来的贵气,目光扫过鸿鸢后就直直落在江月脸上,上下毫不掩饰的打量。
“真是清秀可人。”
江月今日的穿衣打扮送从鸿鸢送来的衣裙里挑的,虽说怕失了礼数要好好装扮,但她除了装扮傅蓉时穿戴贵气过只怕自己气势撑不起来,反而弄巧成拙。
最后穿的是一身碧色的百褶如衣裙,用串珠将头发挽成坠马髻,耳朵上则选了独独在金银翡翠里选中一对不起眼的碧玺耳坠。
看着素净,她皮肤白的发浓,这样的颜色穿在身上婷婷袅袅不妖却娇。
反而显得气质不俗。
“我是萧……”
江月下意识想说萧府的名号,这才想起她如今被撵出来,既不是萧府的人,也挂不上沈家的名,唇齿碰撞的瞬间,又释然大大方方点头轻笑:“夫人叫我江月就好。”
只说名,不说是谁家的,江月的名字让一旁竖着耳朵的贵妇一个个在心里搜罗着京中几家姓江的大人,都位列几品。
“请各位小姐夫人品茶。”
正巧官婢一涌而出捧着托盘,停在一一个在座的娘子小姐,那托盘上摆弄着对应的鎏金元团,一个茶壶,一个青瓷小罐,一对茶碗。
“竟还有茶?”
鸿鸢先就近拿了茶碗饮了一口,江月连阻拦都未来得及,不知谁发出一声轻嗤。
虽不明显,也刺耳异常。
江月眼尾一跳,不知为何,院子里这些娘子、小姐一个个都没碰托盘上的东西,好似铆足了劲非要看她俩表情。
“第一盏是用来漱口的,第二杯才是品的,然后是熏香,为的是更好的激发茶香。”
江月轻声按下鸿鸢的手,冲着那青瓷罐子使眼色,完整的做了一遍流程,虽然生疏,但姿态神色到底沉稳没露怯。
鸿鸢跟着眼眸一动,这会周围的娘子才一个个动起来。
动作和江月基本一样,只是更加轻车熟路。
拿起那碗遮住唇抿了抿便吐入罐子。
宫奴这才捧了第二杯,品过,又拿了鎏金元球仔细替这些命妇小姐熏香,然后才缓缓退下。
“还好有你,这是你在傅府还是萧府学的?”
连沈府这等不差钱,也算极为考究的府邸都不曾出现过这等喝茶的规矩,鸿鸢不由好奇她怎么会这些。
江月抿唇,掩住了眼尾的遗憾,只摇头淡笑。
自从知道会做妾室,她悄悄学了许多规矩,但在萧老太君院子那几日最是受益匪浅,虽安嬷嬷和萧老太君并没让她学什么规矩,但磨性子时辰到了她便从去上了年纪的嬷嬷那帮忙做活,听嬷嬷说着从前伺候主子辉煌的故事,从这些故事里翻出规矩体统,记在心里。
这礼仪是从前宫里废了的流程,鸿鸢是被那一声嗤笑吓住了胆子所以没看到,方才席面上好几位娘子举止都有些僵硬,明显是悄悄看旁人的动作照葫芦画瓢,没什么稀奇的。
想起太子妃,江月总觉得这繁琐的品茶流程不该是那位喜欢和安排的。
“江月?我见你实在眼熟,你莫不是傅蓉的……”探花郎娘子迟疑,终于想起为什么看江月眼熟,之前京郊游船听曲,她坐在其中一只小舟远远看到这丫往船舱里打量的模样。
那游湖和戏子相伴的事到底是隐秘的丑事。
平日都是苏嬷嬷陪着,换了个沉不住气的丫鬟自然也该是心腹,若如此,她不该这幅打扮,也不可能混进太子府里。
“夫人想的没错,她之前是我的陪嫁。”
傅蓉一进来周围的命妇都站起来主动示好。
江月攥了攥拳,淡然转身。
直直迎着她越来越近的目光不躲避。
一听江月是个丫鬟,这些刚才还在交换眼神猜测她身份的贵妇表情就古怪起来,再看江月明明说是傅蓉的陪嫁,面对主子连行礼都不动,又多了些旁的心思。
“之前是陪嫁?那如今?”
“如今暂时去了沈府,与沈金荣大人的十六房妾室日夜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