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盯着大黑狗，此刻却是眼中不禁充满了痛苦和不甘，喃喃道：“为什么……师父给你都留了后手，为什么却放弃了我？！”

他不甘心。

大黑狗的肉身，显然是被师父祭炼过了，自己可以打痛它，但根本打不死！

可难道在师父心目之中，自己还不如一条狗吗？

“你错了！”

而大黑狗此刻，却是也有恍然之意，它的记忆本身就遗失了很多，此刻又有些许浮现，它道：“当年你行拜师之礼的时候，主人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如果有朝一日，你能战胜自我，就可以成为主人真正的徒弟－－而这一劫，你没有度过去。”

大黑狗双目炯炯，道：“对生的渴望，对轮回的贪婪，对实力的向往……这些，就是真正的劫。”

“你败了！”

你败了！

这三个字一出，当真如天雷一般，映照入阳一的心中，他怔怔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的脑海中，也不禁回想起了当年的场景……

他在堤坝之上，行拜师大礼，但却连跪都跪不下去，师父只是笑了笑，看向他，道：

“现在你还不必拜师，若有朝一日，你能战胜自身，自然便算是我的弟子了。”

他不解，一直以为，师父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

所以，这些年来，他不曾前往源界一步，而是一直在这小山村中隐居，苦修师父昔年传下的每一种法术，甚至已经修炼到了当世第一的境界，打遍阴间无敌手。

可现在他才明白，师父所说的战胜自我……

不是境界。

不是实力……

而是心境！

“是我错了吗……”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大恐怖中也蕴藏大见彻，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师父当年的深意……

战胜自己……

“是我错了……师父！”

阳一忽然痛哭起来，这一刻，他就像是变成了一个犯错，祈求师长原谅的孩子吃。

“阳一知错了，阳一知错了－－”

他忽然转身，不再出手对付大黑狗等，他走回小山村中，又哭又笑。

“一切都是虚妄的，永恒又如何，至强又如何，弟子终于明白你为什么留下这个村落给弟子了，并非让弟子苦修，而是要让弟子得享宁静……”

“陌上的黄花，地里的红薯，暗暗生长的青苔和池塘中盛开的莲花……目之所及，本就是真意，弟子明白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澈，最终已不见悲愤，只余释然，只余欢喜。

然后，他的身体彻底消散，在小山村中，化成了一股清风……

清风吹过，小路上的狗尾巴花轻轻摇晃，茵草芳绿，一切安然。

……

他最终还是悟了，最终还是明心见性……

只是……为时已晚。

……

天地间滚动的尘埃缓缓停歇。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山河破碎，一切寂灭，但小山村内，仍旧是纤尘不染，没有一粒外界的粉尘砂石可以接近，没有一滴生灵的血可以沾染之，就像是永恒不灭的净土。

九世帝者、夏惊魔，都是默默注视着阳一，看着他消亡，两人眼中，都有惘然叹息之意。

阳一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他对大道的理解，对神通术法的掌握，在阴间的确不做第二人想。

“可惜了。”

九世帝者喃喃。

“能在最后见真我，已是难能可贵。”

夏惊魔叹道：“阳一有劫，我等呢？他在临死之前，好歹知晓了自身的劫是什么，而且踏了过去，我们却连劫且不见，相比之下，他胜过你我远矣！”

九世帝者闻言，也是憷然，不禁自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