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然自觉自己看破了季晚棠的真实面目,回去越想越害怕,一些她从未深入思考过的事情逐渐在她的思考下一点一点串起来。
为什么明明季夫人带季晚棠来,是想让季晚棠傍上辅国公,结果却成了谢闻璟;为什么季晚棠执意要让她来京都;为什么季晚棠执意让她嫁给谢闻璟,却又刻意让自己看到谢闻璟宠爱她的场景;甚至……
季家为何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还是被人举报的。
这一切,和季晚棠有没有关系?
若是有,那么自始自终,她和季夫人,甚至是整个季家都落入了季晚棠精心设计的圈套中。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季淑然便浑身发冷,只觉得季晚棠这个人心思太深沉,竟然把她们所有人都骗了,那谢闻璟呢?是不是也被季晚棠的外表给蒙骗了?
季淑然当机立断,打算写信把季晚棠的事情告诉季夫人,说所有人都被季晚棠骗了,她们全都是季晚棠砧板上的鱼肉。思索再三,季淑然还是强忍着愤怒和害怕把自己和辅国公的事情写了上去,不然的话,以季夫人的性子,应该不会信。
毕竟从小到大,季晚棠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说她突然这么有手段有心机,季夫人肯定是不信的。
写了满满当当的三页信纸,季淑然忙不迭让雀雨拿去驿站寄走,期盼母亲能够尽快回信,最好是能来京都一趟。
不过她先等来的不是季夫人,而是谢明和。
而季淑然终于如季晚棠的愿,过上了季晚棠前世的生活。
季晚棠并不知道季淑然写信给季夫人的事情,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木已成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季夫人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而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就算闹起来,闹到季大人那边去,季大人估计还巴不得自己的女儿把辅国公府巴得更紧一点。这下一个陪老子,一个给小子,那可不正好如了季大人的愿,但凡哪一个听了自己女儿的枕边风,打算提携一下他,那他可不就平步青云了吗?
所以彩鹮把雀雨拿了一封信样的东西出了府这件事告诉季晚棠的时候,季晚棠相当平静,气定神闲地翻了一页书,道:“随她去吧,反正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现在彩鹮对季晚棠的心理已经改变了不少,不再是一开始的轻蔑和敌视,甚至在不自觉的时候隐隐有真的把季晚棠当成主子的样子,只是还想着夫人那边的警告,让她有的时候有点纠结。
“姑娘不做些应对吗?”彩鹮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季晚棠轻笑一声:“彩鹮姐姐,你见过野猫和黄鼠狼吗?”“野猫倒是见过,这黄鼠狼……恕奴婢见识短浅了。”彩鹮不懂季晚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答得也很谨慎。
“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辟高下。”说着,季晚棠合上书,放在一旁,拿起绣了一半的帕子继续绣。
彩鹮听得云里雾里,以她的文学造诣,大概能听出不是什么好话,应该是不把季淑然放在眼中的意思。这么想着,彩鹮瞥了一眼方才季晚棠看的书:《庄子》。
最近府上还挺太平,就连季淑然也没出来找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季晚棠给震住了。不过听说最近谢明和很是宠爱季淑然,五天里有三天都宿在季淑然那里,已经引起了谢明和后宅的那些女人的不满。
其中以江氏为首,三天两头去寻季淑然的晦气。不过也就是寻晦气,旁的也做不了。偏偏谢明和现在还对季淑然是食髓知味的阶段,他也知道江氏是个什么德行,安排了一个小厮守在伴星楼,反倒让江氏更加气得抓狂了。
而季淑然一心想等着季夫人过来给自己撑腰,再加上自己现在寄人篱下,没有底气和江氏叫板,便逼迫自己忍了下来。无论是江氏寻她的晦气,还是谢明和那个老变态实施在她身上的,全部都被她咬碎了吞进肚子里。
她想着,再怎么样,好歹也是亲戚,自己父亲也是一方知州,江氏和谢明和不可能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等季夫人来,一切就好了,到时候她就回衮州,再从长计议向季晚棠报仇的事情。
季淑然现在已经不想待在京都了,谢闻璟什么的她也不肖想了,她只想赶紧离开。
京都和吃人的怪物没什么区别。
季淑然勉强还能保持着一点乐观,只是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每天动不动就想摔杯子踹椅子,控制不住地,想把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撕碎,以此来发泄自己内心的苦闷。
她无数次想冲到霁月轩把季晚棠拖出来扇几个巴掌,但是一想到谢闻璟对季晚棠那个如珠似宝的态度,而且她也进不去霁月轩,季淑然就偃旗息鼓,只能在心里诅咒季晚棠去死。
在季淑然的翘首以盼下,季夫人终于又从衮州匆匆赶到了京都。
一下马车,季夫人迫不及待就要往府里去,被门房拦住后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你们看清楚我是谁?我是你们夫人的妹妹!我两个女儿都在你们府上,你们竟然也敢拦我?”由于心急,季夫人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听得那两个门房直皱眉。
其中一个门房道:“这位夫人,没有手令或者是帖子,小的也没办法,不若让您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出来接一下您?”
其实他们当然知道这是谁,但是一想到夫人的吩咐,他们也只能照做。
再说了,他们也挺看不起这个把女儿一股脑送出去给别人做妾的夫人呢。
季夫人本就心急,一听这话像是点燃了火药,下一瞬就要破口大骂,好在雀雨每天都会在这个时辰左右在门口等上一会儿,看季夫人有没有来,这一次恰好被她赶上了,忙道:“夫人!”
看到雀雨,季夫人原本要骂出口的内容被她咽了下去,扬起下巴:“这是我女儿的婢女。”
门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原来是季十一姨娘身边的雀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