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所认识的叶二小姐,喜欢跳舞是真,丝毫不将俗世礼法放在眼里也是真,但勾引姐夫……应该不会。
“若只是捕风捉影,这么损女子的名节也有些过了。”
“我也觉得有些过了。”
“不过你想,这叶大小姐被忽略十几年,原以为是亲弟弟,父亲不过重男轻女……突然发现事实是这番模样,那心里肯定攒了许多怨气呀。”
“方公子博学多才,应该知道这‘少师’,是古代对乐官的称呼——可见这老叶城主的偏爱,压根与光耀门楣无关,他不仅早就知道小女儿志在乐舞,居然还公开表示支持。”
方多病啧啧称奇,“这个爹虽然偏心太过,但倒算开明。”
“没错,老叶城主的偏心,外人看了都心寒。”李莲花点点头,“据说他当众呵斥大小姐妒忌手足,败坏门风,反倒让叶夫人忍无可忍,两人当众打了起来。”
李莲花说着叹气摇头,“哎,一场盛事沦为笑柄,叶二小姐自废武功离家出走,老叶城主被气得卧病不起……这少师剑也就没人敢提了。”
老叶城主沉迷琴棋书画多年,云城的政务都由叶夫人处理,所以发生这种事之后他自己反而被软禁了起来,叶夫人借助显赫的娘家,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叶氏旧部,又迅速让叶大小姐继任城主。
叶氏对外宣称叶公子早夭,城主悲痛之下神智受损,只能由长女继位,很快得到了朝廷的正式册封。
当日参加宴席的人都受到严厉警告,否则这等丑闻必然早被改编成无数话本,广为流传了。
此事发生时方多病才刚出生,是以一无所知。
“两个月后,李相夷下山,初入江湖便听说有把绝世名剑,竟被人扔在仓库里落灰。”
“恰好某次他在云城附近卷入了门派纷争,阴差阳错救了叶夫人。”
“叶氏极重名声,打开了家族宝库任他挑选,但是这李相夷觉得行侠仗义乃本分,不愿挟恩图报,便婉拒了。”
“谁料叶夫人越发欣赏他,居然打算给叶大小姐说媒——这就有些离谱了。”
“那叶大小姐如今已是云城城主,理应要招婿入赘,吓得李相夷赶紧直言想要那把传闻中至寒玄铁打造的名剑。”
“这叶氏上下看这把剑本就闹心,但总也算是贵重之物,又是对方主动开口,就顺水推舟赠给他了。”
“后来李相夷成名,也就没人记得少师剑原是武林笑柄,而当它从来就是四顾门主的佩剑了。”
方多病顿时了然,“若照你这么说,这少师剑原本是属于叶二小姐的东西,叶夫人根本无权处置啊。”
“所以才有物归原主一说嘛。”李莲花挑了挑下巴,看向台中的那位,“这位,大概就是叶二小姐了。”
方多病“啊?”了一声,“可按常理来说,这叶二小姐应该不会想再见到这剑啊?少师是跟了李相夷才名震天下的,若是回到她手中,岂不是又让人想起陈年旧事?”
李莲花一边摇头一边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
台上,纪院主沉声道:“阁下是叶城主?”
如今的叶城主便是昔日的叶大小姐,叶瑾。她诸事繁忙,很少在武林上露面,所以没什么人见过真容。
而他面前立着个一袭白衣,面上蒙纱的女子,双手背在身后,随意地站在那。
“不,我是叶灼。”
台下一片窃窃私语,“这叶灼又是谁呀?”
“传闻叶二小姐被迫扮男装十年,因此讨厌男人,连带着讨厌老城主给她取的名字。许是自己后来改的名吧?”
那夜兵荒马乱的宴席上,叶二小姐自断经脉,废了武功,以还叶氏养育之恩,然后扭头离家出走了。
后来她彻底销声匿迹,大家都猜测她早已死于叶夫人的暗杀。
没想到的是,叶大小姐坐上城主之位后,一改少时刻薄,于四年后大张旗鼓地认回了二小姐。
彼时她身在青楼中,已是名动扬州的花魁。
而叶瑾虽然高调认回了妹妹,却仍放任她在青楼中跳舞,只是派出叶氏护卫保她不受恩客骚扰。
江湖上传为佳话,均是赞叹叶大小姐胸怀宽广。
可说到二小姐……便没什么好话了。
不知廉耻,不懂感恩,败坏门楣,世代为娼,什么都有。
“原来是叶二小姐。”
纪汉佛虽然随意拱了拱手,但话里听起来毫无‘久仰’之意,倒含着显而易见的鄙夷。
叶灼看上去不甚在意,也没有向台上诸位回礼,而是低头玩起了自己的指甲。
佛彼白石都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大侠,这般毫无礼数,不禁让人对叶二小姐的评价又降低了一层。
台上气氛一时尴尬,直到乔婉娩微微跨出一步,垂眸软声道:“叶二小姐,少师剑毕竟跟了相夷五年,他从不离手,可否……给我们留个念想。”
叶灼毫不领情,一挑眉道:“真奇怪,这东海之滨离四顾门又不远,你们不想着找他的人,却想留他的剑做念想。”
这话说的咄咄逼人,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的不够明白吗?”叶灼竟然一脸无辜:“金鸳盟十年前便能找到笛飞声的活人,四顾门十年找不着李相夷的尸体,未免有点离谱。”
“你!”肖紫衿将破军一抬,却立刻被乔婉娩按下。
她望向叶二小姐,温声道:“我们都希望相夷还活着。”
“哦~”叶灼故意拖长尾音,“他活着却不肯回来,那不是更能说明问题吗?”
“叶二小姐请自重!四顾门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