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沿海州郡悉数增压管控,设卡剧增。
二者一次稍不注意,便被拦路军卒拦住盘问陌生面孔。
笛声琳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好在丈夫帝宫能屈能伸,面对一个低贱的人族小吏都能点头哈腰,塞给对方唯一一件从景京带出来的锦缎衣服,才被放过。
笛声琳本有点憋屈,不太能接受,那锦缎衣服是她的,魏王世子所送,逃出景京之后所带的唯一一件值钱物件了。
但是,看着丈夫那身比她还破烂的衣物,她忍住没说什么。
有惊无险绕过青州前端关隘,钻进山林,花费比之前还长的时日,匍匐来到了距离东部海岸线仅十里之地。
前程一路顺利,却仿佛耗光了所有好运,到了此地,看到了陷入绝望的严密封锁。
海岸线上,密密麻麻的景朝基础触发感应符,一目望去,恐达千万上亿之多,真真正正彻底将整座海岸线都隔绝。
此等基础感应符,制作方法并不难,威力也不大,触发效果却是十分灵敏,触发一张,一连串都将发起警报;如此之多,景朝真是舍得下了血本,至少掏空一座上千万白银的国库。
届时触发,景朝的飞隼立刻会发现他们。
想悄悄渡海而逃的计划霎时破产。
没有了修为的他们,怎么可能跑得过景朝那些高等修士。
帝流有执戟郎熊君相护,本身也未被封印能力,能逃属于侥幸。
他们二者,几乎可以说已经判了枭首之刑。
之前,他们窃听路人所说,海岸线并未有如此严密封锁的,才选择了这条渡海路,此时希望破碎。
帝宫脸上终于也露出绝望,两人对视一眼。
他颓然坐在泥地,双腿平摊,一声不吭。
两人想起,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用京师衣物贿赂那拦路小吏。
引起了整座景朝官府的警觉。
然而,当时两人处于两难之境,不贿赂,恐怕立刻就会当场扣押。
送了却埋下隐患。
笛声琳也沉默下来,蹲坐在他身边,依然纤修但已经脏兮兮的手指头胡乱抓起一根树枝画圈。
两人就这样沉默,从太阳中天,一直到夕阳西落。
许久的许久,帝宫重新站起,呼噜长长呼出一气,他的长叹悲怆而释怀。
“是我连累你到如此地步,如果不是我,你还在千星城里安安稳稳度日,闲适享福。”
“我害得你与孩子沦落如此境地,责任理当我独自承担。”
他低声铿锵说着话,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我去东北千里之处引爆那触发感应符,引聚追兵,如果我被抓住,你继续潜藏,等,等到景朝人耗不起封海的代价。”
“他们已经抓回了我,大概不会再过于执着你,你务必要等,等到可以一次逃出的机会。”
“声琳,我们夫妻一场,我万分恳求你,善待我们的孩儿,好吗?”
笛声琳被那哀默心死充斥着悲凉与落寞的声音,牵引着抬起了头,与丈夫那一双丧失了熠熠斗志的眸子对视。
她的心脏漏了一拍,弥漫出了极端痛苦,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好闷好闷,闷到无法呼吸。
她想撇过头去,像以前避免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泪珠那样。
但这一次,她终究没有转头。
发红的眼眸,与帝宫那双似曾相识,蔓上死志为她断后的眼睛对上。
她张口无言,巨大的内疚涌上心头。
但她知道,只能答应。
要么二者一起等死,景朝人迟早会根据那件衣裳的气息追踪到此地。
要么,她带着他的骨血,逃回妖国,为他报仇。
死寂般的沉默,只有风声穿过。
笛声琳最终当着他的面,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