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怨恨我。”江德明无奈地说:“可当日你难道就没有错?若不是你一再相逼,我怎么会祭出杀骨棍?何况我也给了你台阶,是你非要我打下那最后一棍。”
“你知道不知道,那时我已在想,既然你不愿,那便不嫁许家了。”
“江家主。”江畅淡淡地说道:“她已经在杀骨棍下死了。”
江德明看着月光下江畅漠然的脸,心中百味交杂,有恼怒,也有心疼,忽然想起已经很久没见过江畅在他面前很开心的笑了。
那时小小的江畅,围着他叫爹,小脸天真无邪。
究竟是什么时候,畅畅,会变成这样执拗又冷硬的呢?
似乎随着她长大,言语便越少,举止愈发端庄知礼,渐渐地,不再能带给他开心了。
“别说这样的气话了。”江德明终于把声音放柔:“或者你还气我对你发火?可你也不想想,依依和她舅母表哥有多好,她若知道是你杀了他们,将来你回到江家,你们又该如何相处?”
江畅听够了,站起身,厌烦说道:“不劳费心,我是不会回到江家的。”
“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江德明也提高了音量:“就算我逐你出江家,你也是老子的种!”
江畅冷冷地看着江德明。
沉默了很久,似乎连虫鸣蛙叫都静止。
“畅畅,回来吧。”江德明勉强挤出笑容:“爹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要心里有恨,爹今后十倍百倍补偿你,好吗?”
江畅平静地说:“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你还给了谁?”
江德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说道:“那些也只有一小部分低阶灵器,对修士而言,其实是没什么价值的。”
江畅失望地看着他:“江家主,总有一天,我会要回那些它们,那是属于我的,你没资格处理。”
“你究竟还要怎样才满意?”江德明忍不住又发怒了:“只要你回来,我给你的东西胜过它们何止百倍!”
“你给的东西,一文不值。”
江畅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我是如何离开江家的,江家主亲眼所见,有何脸面质问我要怎样才满意?”
江德明心中一痛。
那你知不知道,我多少次梦见你在雪中满身血迹,半夜惊坐起?
可他脸上却浮现怒色:“难道你也要我受三十六棍杀骨棍吗?如果这样你忍心的话,我……我便也试一试!”
“你不会的。”江畅对他早已看透:“因为你始终是不明白的。”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我为何离开江家。”
“不就是你对柳辞境伤心欲绝还痴心妄想,不就是恨我将你许配给许七那种人,不就是我不让你参加试道大会吗?可当时的情形还能怎么办?”
江德明悔恨地说道:“若我知道你参加试道大会,能因厨艺被青虚山看重,有这等福气,我根本不会如此。可是畅畅,我岂能未卜先知啊!”
是的,你果然还是不明白。
你仍旧认为你可以随意安排我的命,仍旧视利益和家族优先于你的女儿。
可是江德明,我要的,是一个可以选择的人生。
这样的人生,别人给不了,江家给不了,你也,给不了。
只有我自己能给得了。
但千言万语已多说无益,她只是说:“我要歇息了,江家主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