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出一里，便到了一处两面环山，一面临湖的亭子。

湖边的杂草已半数青黄，蒲公英在其间摇摇晃晃，随后被风托起，缓缓飘落在湖中。

山上青黄相间的树叶间偶尔传来几声鸟叫，此刻倒是显得有些刺耳吵闹。

百里沐笙目光扫视一周湖光山色，笑着问：“夫君，你还记得这里吗？”

慕容修笑着“嗯”了一声。

“我第一次同慕容瑾一起出宫，慕容瑾和你骑马出城踏青时，来的就是这里。”

他说着指了一下远处的小坡，语气满是愉悦，“那时我就在那里，看着你和慕容瑾切磋练剑，扑蝶抓鸟。”

“我那时怎么没有看到你？”百里沐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儿时的记忆，只有钰钥耐心等在那里。

慕容修脸上的笑容带了些戏谑，语气也轻快了不少，“因为你们俩那时又笨，剑术也差，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躺在那草丛中，看天上的蓝天白云。”

“我哪里笨了？”百里沐笙撇了撇嘴，一副不服的模样。

“阿笙……”慕容修收回目光偏头看着她，嘴角扬起的弧度甚是愉悦。

“普天之下，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人用剑扑蝶抓鸟的。”

“那是因为当时没有网……”百里沐笙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顺着湖边往前走。

“阿笙。”慕容修缓步跟上她，温声询问：“你小时候与慕容瑾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开心吗？”

那些他出谋划策，让慕容瑾哄她的法子，倘若能让她开心，也是不枉费了他诸多的心思。

百里沐笙步子一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儿时和慕容瑾相处的记忆，如浪潮般闯入脑海。

脑海中是两人发自内心的笑声，是追逐奔跑的画面……

那时，没心没肺，自然是开心的。

只是那样的开心，短暂的很。

她突然停了脚步，转身看着湖面蜻蜓点水后，晕开的层层水波纹，不答反问：“夫君，在北溪城与我朝夕相处的这些日子，你开心吗？”

慕容修透过黑缎，看着她神色有些迷茫的侧脸，沉吟片刻后点头，转身面朝湖面。

“我这二十年，开心的时光鲜少。除了儿时在宫中，与皇姐和母妃相处的那几年之外，就是与阿笙朝夕相处的日子了。”

百里沐笙听他轻微的语气中，夹杂的遗憾和无奈，心里微微有些发酸。

“我这十九年，除了儿时与母亲兄长和钰钥相处的那几年，也只有现在与你一起的日子是安心、开心的。”

二人相视一眼，目光又落到前方。

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淡淡的，还带着一些无法言说的苦涩和无奈。

好半天后，慕容修转身走到百里沐笙身侧，牵起她的手缓步往前走。

“阿笙再往前走走，我记得前面有一个许愿池。”

百里沐笙跟着他缓步往前，每一步都踩在慕容修踩过的地方。

她回头去看着那微润的泥土上，慕容修的脚印中，出现一个新脚印时，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来。

多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

他们走的慢一点。

这样就能一起，走的很远很远。

走出不过十丈，慕容修便停了脚步。

百里沐笙从他身后好奇的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到小路边，靠着山体的一个周围长满了杂草的小水坑。

那水坑不过一个簸箕大小，水面盖了层厚厚的绿色浮萍，水面上方还有无数交错的蜘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