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夏呢喃地问出了这句话后,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对纪南辰说的话——
【死是最简单的事情,所以你如果真的想给裴瑾赎罪,你就给我好好活着,用你余生的愧疚来给裴瑾赎罪!】
她眼眶一红,两行清泪滑下,嘴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沙哑着嗓音说:“你说得对,只有我活着,生活在无限的愧疚里,才能稍稍弥补一些他受到的那些痛苦。”
可是她快活不下去了。
黄琉奕敏锐地捕捉到沈知夏黑色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死灰色,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
“沈总,你不止有纪先生,你还有沈氏集团。”
沈知夏眼睑低垂,苦笑着没说话。
她都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了,还要那些权势和钱有什么用?
病房里瞬间陷入安静,半晌后,王妈上前贴心地给沈知夏倒了一杯温水,“小姐,喝杯水润润嗓子吧。”
沈知夏双手接过温热的水,试图用水温温暖掌心,却发现根本就暖不了。
她张了张嘴巴,好半晌后,才轻声问:“你说当时的纪南辰身患癌症晚期,还跟徐瑾打架,经历了跳楼,感冒发烧等等,当时的他经历了这么多痛苦,他是怎么挨过去的?”
怎么她现在才碰到一点点痛,就快受不了了?
我飘荡在不远处,冷眼看着现在的沈知夏,我原先幻想中的畅快感,我半点没体会到,我只希望我下辈子别再遇见沈知夏了。
自我死后,我便成了孤魂野鬼,灵魂到处飘荡。
我跟在沈知夏身边,是为了得知当年救我的人的真相,后来我得知了当初救我的人是宋清清,她被黄琉奕好好安葬好了,我死后的心愿便也了了。
我的骨灰粉和骨头碎,孟景淮和苏锦云也已经帮我埋葬在墓园里了。
我好像没有继续停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灵魂除了消失了脚下的那一部分,其余的还好好地飘荡在这个世界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无可奈何现在的状况。
再后来,我飘荡去看了孟景淮,我看到他生活依旧,每天日复一日地上班、下班、搞研究,就好像他的生活里只有这些。
我飘荡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说:“景淮,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再那么抗拒相亲了,知根知底没什么不好的,遇到好的姑娘你就放手去追一次吧。”
孟景淮没听到我的话,他还在继续做他的研究,就连我给他的那笔钱,他也都用来投入了国家研究中。
我跟在他身边好几天后,飘去孤儿院。
我飘荡在幸福孤儿院的院长李景涛老师的旁边,我看到了他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我的照片,眼眶瞬间变红,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滑落,滴在了桌子上。
“南辰,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死了?”
“你上次来孤儿院的时候,你明明说过孩子们做的礼物都很好看,你下次还会来的,怎么就没有下次了?”
我飘荡在李景涛老师面前,笑着说:“因为我活得太累了,所以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我说完这话,转身走到窗户旁边跳起来,坐在了窗台上,双脚晃荡。
“李景涛老师,其实你没必要为我难过的,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就是我的命,我挣脱不了,也该不了。但是孤儿院的小孩子们就不一样了,你拿着那笔钱,就能收留更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们,让他们也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我跟李景涛老师一人一鬼答非所问地聊了很久的天,直到最后一个年幼的小孩叩响了办公室的门。
“叩叩叩。”
“院长爷爷,我是杏仁,我能进来吗?”
小孩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奶声奶气的,听着让人不自觉心软。
李景涛老师连忙伸手擦了擦眼泪,沙哑着嗓子慈爱地起身给小孩开门,“杏仁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院长爷爷你怎么哭了?”
杏仁慌张地上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要给李景涛老师擦眼泪。
李景涛老师也没拒绝,笑着蹲下身子,将脸伸到了小孩子面前,任由他给自己擦眼泪。
等杏仁小朋友给李景涛老师擦干净眼泪后,转头气鼓鼓地瞪着我的方向,恶狠狠地说:“就是你欺负我们院长爷爷的吗?”
“我?”
我诧异地指了指自己,紧跟着又左右回头看了看,下意识地觉得小屁孩说的人不是我。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能看到我。
杏仁小朋友双手叉腰,没好气地瞪着我,“你左顾右盼地看什么呢?你说是不是你刚刚欺负院长爷爷了?”
李景涛老师听完他的话,顿时吓了一跳,来来回回环视了好几遍自己的办公室,他在愣是没看到其他人后,拧着眉头,疑惑地问:“小杏仁,你在骂谁?”
我在李景涛老师说这话的时候,拧着眉头往旁边走了几步。
刚刚那个小孩指出我的位置可能是意外,我不相信他真的能看到我。
下一秒,杏仁迈着小腿朝窗户边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说:“院长爷爷,我在骂欺负你的人呢!”
李景涛老师的眼眸瞬间变得更深邃了,他沉声问:“那个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