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河畔，戚夫人临岸远望。秋风漫卷而来，携着洛河的水汽和岸边的花香，掠过脚畔。

“夫人。”佩兰抬手指向河对岸不远处，目光探询，轻声道：

“彼处，乃楚王府邸，如今王府四周，皆被皇后派来的守卫层层围堵，不论何人进出，皆需历经守卫严苛盘查，稍有差池，便不得通行。”

戚夫人沉默不语，她虽不知彭越所呈韩信谋逆之证究竟虚实几何，但若照夏河所言，韩信目前应无大碍。

“奴婢已命人安置好了一处偏僻之所，”佩兰压低声音道：

“此地隐匿于城郊山林之中，周遭茂林修竹环绕，极为隐蔽，且布置周密，衣食所需一应俱全，暗卫亦已提前安排妥当，日夜轮值守护。”

戚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河中往来的船只，远处楼船上的朱漆栏杆在残阳里泛着血色，船头玄鸟图腾的青铜眼珠正对着她转动。

\"哗啦——\"

桨橹破开水面的声响另戚夫人不觉后退一步，一艘三层楼船不知何时已近在咫尺。

船舷垂下的绛纱被风吹得翻卷如血浪，甲板上立着个戴帷帽的女子，月白裙裾上银线绣的玄鸟在暮色里振翅欲飞。

\"夫人小心。\"佩兰说话间已挡在了戚夫人跟前。

戚夫人目色一凛，眉心微蹙，佩兰自知失言，忙后退一步站好。

“香姬姑娘仔细脚下。”

船板上，一婢女打扮的丫头半屈着身子，伸出双手，稳稳托住戴帷帽女子的手肘。

船身随着水流轻轻晃了晃，婢女掌心一紧，目光紧紧锁住香姬那双绣着金线莲花的绣鞋。

香姬微微颔首，扶着婢女的手，轻盈地迈出了船舷。

码头的青石板上积着昨夜的雨水，婢女眼疾手快，侧身挡住一个水坑，引导香姬走向干爽处。

戚夫人则侧立于道旁，香姬从她跟前款款走过，只是淡淡一瞥，戚夫人眸色微动。

“她怎么出来了？”佩兰此刻忍不住轻声道：“楚王府不是被守卫包围了吗？”

戚夫人瞧佩兰一眼：“她是何人？”

“香姬，楚王的同乡。”佩兰说着又加了句：“

暂住楚王府。”

“身份可有异？”

“奴婢命人查了，身份无异，目前孀居，前不久刚来投奔楚王。”

“此前呢？”

“此前宋襄在齐国为相，香姬伴于左右，宋襄死后，香姬便辗转流落至此地。”

戚夫人不语，目光落向香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夫人可是心有疑虑？”佩兰见戚夫人如此，忍不住试探道。

“你以为呢？”戚夫人收回目光。

佩兰闻言一窒，良久方蹙眉道：“她既出得楚王府，想必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

“派人盯紧些。”戚夫人淡淡转身：“楚王府的人，宁缺毋滥。”

“那楚王怎么办？”佩兰似有些犹豫：“楚王貌似对这个香姬很是看中。”

戚夫人转身看向佩兰：“楚王告诉你的？”

佩兰一怔，随即摇头：“奴婢猜的。”

“会算卦吗？”

佩兰困惑地看向戚夫人，一脸错愕道：“奴婢不会。”

“无妨，下回让娄大人代你算一卦。”戚夫人拂一拂衣袖：

“猜的，不准。”

佩兰面色一尬，忙颔首道：“是奴婢僭越了，还请夫人恕罪。”

戚夫人没有回应，只是转身向前淡淡道：“走吧。”

“诺！”佩兰闻言立马跟上，随即小心翼翼道：“夫人打算去哪？”

戚夫人眸色微动，良久：“成信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