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张雨兰就穿衣起床了，昨天刚签了承包水库的合同，她是有些兴奋，当一阵思量之后，她有些害怕起来，醒得特别早，满脑子思考的就是：我们该怎样把鱼养好？能赚到钱呢？过了年，一开春，得要多少钱去投资？……虽然是新婚燕尔，她也不再缠绵叶志明的温存。

叶志明眼皮都无力睁开似的问：“小傻瓜，还陪我睡一会吧，天冷，起床那么早干吗？”

她回头吻了他一下，柔声说：“你辛苦了！多睡一会吧。我起来找书看，不会打扰到你的。”说完，她轻手轻脚的来到窗口下的写字台前，翻开自己买的那一堆书籍，想找一些有关养鱼的书籍。

翻来翻去，她从那堆书中找到了一本《淡水养鱼的高产技术》，开始了解淡水养鱼的基本知识，从图片上，开始认识鲢鱼，草鱼，鲤鱼，鲫鱼……

这些养鱼知识枯燥无味，读起来也很费劲，张雨兰就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读，反复看，并一个字一个字的斟酌着读，500多亩的水库，不能在自己的手里糟踏了，她一心要把鱼养好，起床太早，她感到自己的脚手都冻麻了。

冻得实在难受，她不得不又回到床上来，把腿捂进被子里，坐在床头上看，从抽屉里拿出笔和纸来，把重点和关建的知识摘抄了一下。

叶志明元气恢复了，握着她冰凉的小手说：“小傻瓜，你太认真了，别冻坏了身子，还是先捂到被子里再睡一会吧，哎，你这个小妖精，累死我咯。”他的手开始探寻，她一巴掌打开。

“你烦不烦，这么大的水库包下来了，也不想想怎么办啊？”她的语气里满是着急。

“小傻瓜，我们还在度蜜月哩，想这些干嘛，快躺下来，我们……再来一次。”他伸手搂住她的腰……

屋外，有几只鸡，已经钻出了鸡笼，发出“咯咯”的欢叫声，黎明的晨光微露，张雨兰推开叶志明纠缠的手，捧着书，来到堂屋里升起了烤火炉，她要钻研养鱼的知识，有了过硬的技术本事，还愁把鱼养不好？

养鱼的书看得她有些疲倦，她就翻开《农村百事通》来看，那里面有一篇报导，讲述了一位四川的农户家里，实行了一种三养的模式，就是种粮食种饲草，来养猪，养鸡，养羊，家里的收入非常可观。这一篇报道好似一针强心剂，让张雨兰的信心爆发。

叶志明也起床来，到厨房里去做早餐，昨天母亲给林大伯他们家帮忙做糍粑累了，他要让母亲早上多睡一会儿。

张雨兰埋头学习养鱼知识，他只有默默的支持，但他认为，看书只能是纸上谈兵，得向懂这一行的人请教，那样更可靠，看到张雨兰认真看书的样子，他的嘴角漾起幸福的微笑。

明天就是过大年，叶志明准备少做点新鲜的饭菜，省得饭菜剩下来。

他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叶小武叼着一支烟来，进门就叫：“明伢子，明伢子。”

张雨兰从烤火炉边站起身，招呼道：“您请坐，他在厨房里做饭呢。”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来人，看出这个人，就是昨天下午和村长叶汉云吵架的那个人，他叫明伢子，肯定是叶志明的长辈。

叶小武问：“媳妇儿不做饭？让他做？我去厨房里找他。”他猛抽两口烟，把烟蒂用指头弹了出去。

“明伢子，你这是妻管严啊，一个小伙儿做饭？”叶小武来到厨房，开门见山地说。

叶志明见了，连忙说：“小武叔，您怎么这早呀？找我有事？”

叶小武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说：“明伢子，你狗日的胆子真大，这么大的水库，你一个人承包，不怕风险大吗？昨天那个头是我提起来的，我们俩个合伙承包好不？不过，我现在手里没有钱，我就帮你们干活儿，到时候分我一点利好了。”

叶志明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很不是滋味，这个叶小武已经四十多岁了，从年轻时就好折腾，手里俩个子儿折腾完了，就耍起了赖皮，外面是欠了一屁股的债。

昨天，他打算找村长借支一些钱，好过年的，村长说：“我们村是个贫困村，还欠债十多万呢。”他就挑事大吵起来，说的头头是道，给人很在理的感觉，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回事，好吃好喝，偷鸡摸狗，让同村的人十分厌恶。

叶志明一阵心慌，结结巴巴地说：“小武叔，我们这才刚刚开始，不知道将来是个爷还是个奶？风险肯定是有的，我想我们还是自己扛着最好，省得让您吃力不讨好。”

叶小武一听这话，心想：你明伢子到底是喝了几天墨水的，拒绝老子也不说一个不字。哼，没门！他气呼呼地说：“你是嫌老子穷，没有钱来合股？”

叶志明看着他那一脸老气横秋的样子，连忙赔笑说：“小武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本来干这个就是有风险的，我不能把您拉扯进来，让您担风险。”

张雨兰在堂屋里听见他们的对话，也为叶志明捏了一把汗，她在炉子上烧开热水，泡了一杯茶，给叶小武端了过来说：“叔叔，请喝茶。”

叶小武被叶志明拒绝，他十分恼怒，便向张雨兰挥挥手说：“去去去，我早上没有喝茶的习惯。”

张雨兰抬眼和叶志明两个面面相觑。

李荣芳咳嗽两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上前来向叶小武打招呼：“小武兄，你这么早啊？”

在李荣芳这位德高望重的女教师面前，叶小武还是有些畏手畏脚的，他应道：“啊，李老师，你起来了？吵到您了。”

李荣芳客气的说：“没有，没有，小武兄，你找明伢子有事吗？”

“呃，没有什么事，我是来问问他承包水库的事，提醒他一句，承包那个是有风险的。”

叶志明听到他这样说，连忙唱和：“是的，是的，我小武叔是来提醒我的。”

李荣芳问叶志明：“明伢子，你的饭还没有做熟吗？多炒两个菜，让你小武叔在这里喝杯酒。”

听到李荣芳这样说，叶小武立马站起身来说：“不了，我回去咯，我们家里的饭也好了。”

望着叶小武远去的背影，叶志明擦了擦额头上细细的汗珠，说：“嗨，做什么事都是不容易的，我们昨天刚签了承包水库的合同，今天他就来说要和我们合伙干，手里又没有钱投资，只参加干一些活，象他这种人，到时候，干，没有干，都要讨一笔钱走，我只好一口拒绝了，这种人又得罪不起，真让人心慌。”

李荣芳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还是说话语气要好一点，这种人莫得罪他，敬而远之，要想干事业，在人前要装成龟孙子。”

李荣芳最后的那句话，把小两口一下子逗笑了，话糙理不糙。

张雨兰说：“是呀，这种人得罪不起呀，刚才我给他敬茶，他还向我发火。”

叶志明说：“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低头做人，闷声做事。”

李荣芳问：“雨兰，你今天怎么起来那么早？”

叶志明替张雨兰回答说：“她呀，承包了个水库，兴奋得连觉都睡不着了。一大早起来，抱着书看，学技术知识呢。”

李荣芳听了，心里喜滋滋的说：“老人们常说：操心睡不着，怄气瞌睡多，雨兰是在操心干事业的，雨兰，你别操心那么多，这个养鱼的技术，你们到附近去打听打听，有人会养鱼，就向别人请教一下。”

叶志明表示自己的观点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活学活用。”

一阵胡焦味弥漫开来，叶志明想起锅里炕的馍馍，“哎呀，锅里炕的有馍，我都忘了，这个叶小武弄的我心烦。”

张雨兰跑过去看了一下锅里的馍馍，说：“还好！没有糊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