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辅咬着牙躬身行礼,身影竟有些踉跄。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当年越王为何宁愿辞去首辅,也不愿再伴君侧。
那不是放弃,而是清醒!
而在帐外,王振目光阴鸷,心中却是一片欢腾。
这就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
张辅虽老,但余威尚在,皇帝多多少少还听他几句。
可一旦他出局,剩下的成国公朱勇早就是他王振的人,军中调令都得看他眼色。
等战功一出,朝中谁还敢小看他这个“掌印中宫太监”?
徐谦?徐华?
一个个都要看他脸色行事!
“等着瞧吧!”
王振心中得意非常。
可他忘了,沙场上能决定胜负的,从来不是权谋诡计,而是真刀真枪。
老国公张辅万万没想到,那个一口一个“咱家”的死太监,竟然心思如此繁复阴狠,连他这个靖难功臣、戎马一生的大将都能一纸调令踢出中军帐。
天子军令已下,张辅纵然心有千般不甘,也只能照办。
他带着麾下残余部队,缓缓向就近的长城隘口行去。
心里却还有几分苦中作乐的庆幸:总算不用再面对那个整日阴阳怪气、颐指气使的王振了。
“罢了,回边关也好,若真有一战,老夫还能在边墙上放放手脚,不至于跟着你们这群人坐等出事。”
张辅离开后,整个大军果然少了个主心骨。
王振“扶正”后的成国公朱勇虽听话,却缺乏实战统帅经验。
军中调度开始变得拖沓、混乱,辎重分配不当,营帐搭建滞后,粮草运输频频误时,哪怕军士嘴上不敢说,心底早已怨声载道。
王振却毫不在意这些细节,在他眼里,行军缓慢正好:
走得慢,地方官员们便有时间前来献礼;不打仗,战功便能轻松捞。
一路行来,他每日都在接见地方父母官,收取“慰问银”与“感恩之礼”,金银珠宝堆满三车,连他自用的驮马都开始走路打颤。
大军不紧不慢地行至宣府,王振正盘算着今晚是否该召集当地文武办个庆功宴,暗卫却在此刻紧急传来军情:
“宣府镇境内发现大股马队踪影,疑似瓦剌骑兵主力!
情报之中,还附有一项极为沉痛的代价:为了确认身份,一支夜不收小队强行靠近侦察,结果被击溃,仅一人重伤逃回。
他们清楚看到,那正是也先麾下的精锐主力!
但坏消息还不止于此。
根据暗卫老兵判断,来自漠北的风向开始突变,一场大规模沙尘暴正悄然汇聚。
很可能在数日之内席卷整片长城以南区域,涵盖宣府、怀来,乃至京畿!
沙尘蔽日,视野尽失。
这对步兵密集、依赖远程火力的大军而言,无异于半数战力被封。
而对熟悉地形、擅长突袭的瓦剌骑兵而言,却可能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出击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