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句实在话,王扬现在是“罪多不压身”,左右都已经是死罪,谋逆多啥?若事真有可为,就是和巴东王一起反了也没什么。但前提是不能失败。
谋逆和冒姓可不是一个概念,前者如果失败,从刘昭、宗测到小珊、黑汉、阿五,甚至连谢星涵都有可能受牵连。
不过如果真要造反,王扬倒是有办法和他们做一个切割,避免万一失败后连累他们。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巴东王这支股票,王扬实在不看好!
此人做战将冲杀则可,但要是做统帅的话
貌随意,实刚愎;性无常,行无忌;放肆妄为,自以为是伪装的保护色,实则是恣纵已久,早成人格底色;很多时候其实是让自己随心所欲的一个借口而已。似哲实昧,狷忿乖戾,不是个适合的创业伙伴。
不要说做创业伙伴,就是做马仔,王扬都不喜欢这样的马仔,太不可控。
另外,王扬虽然对南齐史事知之甚少,也不知道历史上巴东王是不是要反,反了之后成没成。但他知道南齐短祚,梁武帝才是最后赢家,别说巴东王没有成事之相,就算王扬判断错了,还真有个什么机缘巧合,让巴东王入主建康,那恐怕也只能是为人做嫁。这用古人的话来说,叫天命如此。
不过如果王扬真的豁出去下场,则天命未必不能改。
可巴东王这艘船,不太值得豁出去。
不仅不能豁出去,还得想办法逃生,避免沉船时把自己也带进海底。
王扬松口道:“这样,你先让这些人退开,总围着我也不是个事儿。”
萧宝月也爽快回应:“可以,都退下。”
剑客们收剑回鞘,向萧宝月躬身一礼,然后迅速退走。
王扬道:“先和我说说,你对付巴东王这件事,坐庄的是谁?是你自己?还是你也是给人办事的?”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你看,又来老一套了不是?说好了,我们是合作关系。既然是合作,双方信息起码透明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放心合作?”
萧宝月冷笑:“合作的基础对等。你和我对等吗?你的命捏在我手里,你捏住的不过是我要用你罢了。”
王扬摆手:“不对!准确来说,我以前捏住的是你要用我,但自从你让我监视巴东王之后,我捏的又又多了一项。再说我是小人物,命不值钱的。用我的命砸你一下,虽然未必能砸倒,但你要对巴东王做的事,说不定就砸喽。”
萧宝月微微来了一点兴趣,问道:“我要对巴东王做什么事?”
王扬不答,提着折扇,敲了敲脖颈,一脸惫懒地左右瞧瞧,叹道:“又花心思又弄酒楼又藏院子的,掀出来可惜了。”
萧宝月嗤笑一声:“王扬,你还真以为凭这个就能拿住我?我这个人,从不受人威胁。我之所以愿意和你多说几句,是因为你正好是巴东王阴谋上的一环,我用你为棋,可以得个先手,这也是给你将功赎罪的一个机会。你若不要,现在就可以试着把那些兵叫进来。我们也打个赌,看我能不能在你被斩首之前,全身而退。”
王扬沉吟,没看见不远处的杨树上,白四已经默默将背上长弓卸下,执在手中,回臂抽箭。
王扬虽不知身后发生的这一幕,但他推断,如果真要走到这一步,这女人必然会抢在军士们闯进来前,杀自己灭口,因为这样可以减少后续很多不确定的麻烦。
王扬当然不愿如此,好在他能猜到,对方也不愿如此。
他假意在决策要不要拼命,实则算着时间,一来争取谈判筹码,二来给萧宝月心理压力,等觉得时间够了,说道:
“拿命来赌这件事,非到万不得已,我是不做的。那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我不问你背后是谁,但你把帘子掀开,起码我得见到正主,因为你也见了我,这不过分吧?”
萧宝月不语。
王扬摇头:“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愿意,那我们真就没法合作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沉静片刻后,
萧宝月开口:“好,这个诚意我给。”
她吩咐了一声,屋中两个侍女上前,罗袖伸素手,珠帘迤逦开。
神秘女子的真容终于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