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见杨炯跟自己耍混,气得胸膛激烈起伏,半晌,她突然一笑,眼底满是疯狂之色,玉手覆盖上杨炯的脸颊,轻轻摩挲,语气平淡却冷得吓人:“知道林庚白说了什么吗?”
杨炯拨开她手,皱眉道:“有话直说!”
李淑笑意更甚,盯着杨炯的眼眸,毫无生气道:“睽卦,下下签。双株同蒂犯孤辰,朔望交辉影自分。血沁冰绡摧玉骨,魂散玉壶碎金樽。”
杨炯听完,嗤笑道:“就因为这话,你就要砸人家摊子?这说的不就是你跟李漟那点事儿嘛,有什么特别吗?”
说着,杨炯背着手,解释道:睽卦,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
双株同蒂不就是你们姐妹?红梅映血为离火之相,白梅凝霜属坎水之形,然离坎本相冲,梅开两度,各占春光。正是日月同宫,必有一伤。
红梅应心宿,商星主杀,白梅应房宿,仁星主生,恰合商房不相见之忌。双星同现命宫,恰应阴阳差错,骨肉分离。
赤者得势则雪融成灾,白者逞强则火熄为患。更暗合双生花煞,若强行合契,必致赤梅癫狂焚天地,白梅零落葬九泉。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批命,全长安乃至全天下,谁不知道你们姐妹不对付,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就这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也值得你生气?你也够可以的!”
李淑听了他这无所谓的言语,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愤而转身,一脚踢飞身前的枯木,冷冷骂道:“真是个笨蛋!”
“啊?”杨炯见李淑这样子,疑惑不已:这睽卦本来就是这么解的呀,没错呀。
此刻的李淑突生一种对牛弹琴的郁闷之感,当下也来了脾气,大喊道:“我就是不许你帮她!你要是敢帮她,我就拉着你一起死!”
“你神经病吧!我帮个屁帮!我刚回来,都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再者说,怎么才算帮她?你到底干了啥?我全都不知道,你跟我发什么脾气!”杨炯被这疯女人弄得气愤不已,当即针锋相对的反怼出声。
李淑听见那句重话,心口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自从她掌权以来,日日都活在算计和被算计之中,周边除了念初,没有一个能同她说话的人。百官对她不是阿谀奉承就是嗤之以鼻,百姓更是不像最初那般笑脸相迎,见了自己仿佛是蛇蝎一般,避之不及。
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同人说话了,每日回到冰冷的宸仙殿,除了对不会说话的念初说些无人知晓的心里话,心中一直盼着杨炯回来能好好同她说上几句话,可杨炯却每次都不让她如意,每次都让她的希望破碎。
这般想着,李淑悲从中来,数月来堆积的冷寂与委屈突然决堤,绛色裙裾翻飞间,整个人狠狠撞了上去。
杨炯猝不及防,直接被李淑扑倒在地,滚烫的泪瞬间洇湿了他的领口。李淑却是不发一言,只是一边流泪,一边挥拳朝杨炯脑袋捶打。
“你……” 杨炯的质问被淹没在呜咽声里。
李淑蜷在他怀中,素白指尖揪着他的衣襟,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浮木。发间梅花香混着咸涩的泪意让杨炯为之一愣,她闷声捶打着杨炯肩头,一下比一下更轻,最后化作颤抖的抽噎。
杨炯被她弄的莫名其妙,当即双手握住她的手腕,双腿夹住她腰身,胯下用力,一个翻身直接将她压倒在地,冷声骂道:“你少跟我发疯,你知道我的手段,逼急了我,你那什么侄子也不用出生了,你直接回扬州养胎去吧!”
“你……你……混蛋!”李淑整个人被气得剧烈颤抖,全天下,也就杨炯敢这么对自己,自己还毫无办法。
她与杨炯本就是名正言顺的钦定夫妻,更早有肌肤之亲。李淑深知他行事狠绝,若真做出那等事来,自己岂不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可这僵局却如铁网罩顶,她能躲一时,难道能躲一世?眼下朝堂波谲云诡,杨炯身为大华梁柱,掌兵揽政;其父杨文和权势滔天,朝野间堪比无冕帝王。
若杨家父子铁了心,她一介妇人又能如何?逃不过,争不得,连个喘息的缝隙都寻不见。
这般想着,李淑胸中郁气如沸水翻涌,眼眶瞬间充血。她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刺破皮肉,喉头更是泛起腥甜。
她死死盯着杨炯,再不想被杨炯用这事威胁,当下心一横,大吼出声:“来!有本事你就来!你敢欺负我!我就敢打胎!”
话音未落,一声调笑陡然自岸边响起:“哎呦!夫君呀,这光天化日的干什么呢?真不知羞!”
“哼,这就是让你记忆深刻的桃花眸?疯桃花吧!”另一声讥笑紧接着响起。
李淑闻言,眼底血丝骤然褪去,颊边泛起薄红。她嗔怪地剜了杨炯一眼,这才转头望向发声处。
只见一女子姿容倾城,柳腰款摆间自有风流;身旁公子打扮者倚着树干,慵懒神态里透着三分娇俏,那一双葱白玉手晃在袖外,格外惹眼,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俏佳人。
李淑见此,忽地敛起神色,指尖轻叩杨炯肩头,唇角勾起笑意:“下去。”
手臂落时,腕间玉镯碰到杨炯腰间的玉佩,撞出声声清响,倒将方才眼底的癫狂掩了个干净。
杨炯被李淑这瞬息万变的态度弄得怔在当场,像根木桩似的从她身上直起身子。
李淑顺势瘫软在地,皓腕轻扬,玉指微蜷如兰。
眼波流转间,她直勾勾盯着杨炯,那目光勾得人心里直发颤。
杨炯霎时会意,忙攥住她柔荑,使力将人搀起。
未及开口,李淑已莲步轻移抢了先,嘴角挂着三分笑,话里却淬了冰碴:“这便是你新纳的美妾?”
“你说谁小妾?”耶律拔芹美眸圆瞪。
“你全家都是小妾!”王修跳脚大骂。
李淑置若罔闻,杨炯一头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