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再向这个鬼东西低头了,有一就会有二,有二就会有三,既然下定决心,就不能退却。
可是……
可是……
可是。
苏染染觉得自己已经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人迫切想要香膏,她觉得自己受不住了,想要小小地纾解,哪怕只有一瞬。
一个人守着最后的理智,死死咬紧牙关,不开口求顾靖琛派人出府给她买一块来。
这两个人相互之间争斗着,都想要霸占这个身体的主导权。
顾靖琛叹了口气。
他坐到榻上,像抱小孩一样,把苏染染抱到自己的怀里,手一下一下拍背,安抚她。
“我在这。别怕,我在这。”
他向来对人戒备心极重,这还是第一次,他这样毫无保留,让自己去靠近另一个人。
但凡苏染染有一点杀心,但凡这是个局,顾靖琛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轻而易举就会被刺穿心脏。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迷迷糊糊地,苏染染竟然真的睡着了。
可罂/粟这东西,实在邪性。
一次扛过去,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第二日,苏染染醒的时候,顾靖琛已经去上早朝了。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下人被暂时挥退,这段时间不让照顾,周思云去煎药了,苏染染看着大开的窗柩。
只要从这里跳出去,她就可以翻过矮墙,到大街上。
她有一些钱,买一小块香膏,简直轻而易举。
而她出去这一小会儿,也不会有人发现。只要在周思云煎完药之前回到这里,回到榻上假寐,就天衣无缝。
苏染染这样想着,鬼使神差走到窗柩旁。
滚烫的手掌心搭上窗台的那一刻,她被凉得一激灵。
“我,我到底在做什么……我怎么会这么想呢,老天,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她跌坐到地上,雪白的裙摆被她自己踩脏。
苏染染眼神空洞地看着窗柩,几次想要再伸手。
是渴望。
也是绝望。
“不行,不能这么做……不可以的,沈思源,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不可以这样……”
苏染染反反复复呢喃,想要麻痹自己。
那明亮大开的窗,通往的地方,是极乐之地。
但同时,亦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不可以。
不可以的!
苏染染手脚并用,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晃颤着两条小腿,走到柜子旁边。
她抖着手,在针线篓里不停翻找着,最后颤颤巍巍握住剪刀,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小臂。
苏染染从小就怕疼,她只是能忍,并不代表不怕。
可是她更怕自己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她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那些尸骨未寒的亡灵。
她必须自救。
苏染染咬咬牙,握紧手中的剪刀,朝着小臂划下去。
鲜血在剪刀刃两侧溢出,接着立刻汇聚,一点点涌出,再变成一滴一滴的血珠,顺着蜿蜒的伤口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