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不会太狠了?”吴立峰的反应没李应全那么大,但是也低声的嘟囔了一句。
谁都知道,下矿洞挖矿,辛苦是一回事,关键是危险,任谁都不敢拍着胸口保证,下去了就一定能平安上来。
林宗泽神情复杂的看了许山海一眼,大声说道:“不让他吃点苦头,不长记性!挖矿怎么了?挖矿都轻饶了他!”
林宗泽何尝不知道下洞挖矿既累又危险,可是,眼下这木屋中,能说话的就这几个人,之前他接连否决了何一手、吴立峰的想法,如果许山海的提议,他再否决,那就等于把自己逼到了墙角,没有任何的回寰余地。
所以,即便是心中再不情愿,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维护许山海。
而许山海心中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自己的提议,林宗泽非但没有否决,反倒十分支持,这既在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许山海心中的盘算,他现在不打算说,也不愿意说。
因为,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许山海说的是让王恩祖去铁窑反省,并没有说让他必须下矿洞去挖矿。
要知道,真到了铁窑,王恩祖依旧还是王恩祖,谁敢要他去干活?
“既然老弟代我去训诫狗毛,你最好亲自把他‘送’去铁窑,免得他再生事端。”林宗泽说到那个“送”字时,特意加重的语气,个中的意味,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解读。
屋中的其他人听来,林宗泽的意思是要许山海亲自押送王恩祖去铁窑,而在林宗泽与许山海两人之间,这个“送”字,还暗指之前赵立群在被押送回山寨时,半路逃走之事。
“三哥放心,我也正好想去铁窑看看!”顺着林宗泽的话,许山海爽快的答应下来。
州衙
一盏油灯,两支蜡烛,把不大的屋子照得亮堂堂。
一张小圆桌,桌上中间摆了一大盆羊肉,还有两盆小菜,几只白瓷碗,反射着微黄的灯光。
“把总!小的敬您一碗,我干了,您随意!”桌旁,下首的人躬身,把手中的白瓷碗举过头顶,然后端到嘴边,一饮而尽。
端坐上首的徐子晋,单手举起碗,一口也喝掉了半碗。
“苦了这些年,终于能过上几天好日子,把总,我敬您!”坐在徐子晋左侧的曾小乙,起身,侧过身子,恭敬的双手端碗说道。
此刻聚在屋内的人,都曾经是“福字营”的老兄弟,在辽东时便是徐子晋的手下,自然沿袭了旧习,称他“把总”。
“都是自己弟兄,跟着三哥好好干,甜头还在后面。”端起碗,徐子晋眯起眼,微笑的说道。
几碗水酒下肚,屋子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桌上几人的面色也开始微微泛红。
你来我往,大碗的酒喝着,大块的肉吃着,两个喝高兴了家伙,索性把衣裳脱了,光着膀子玩起了猜枚。很快,桌上的几角酒便见了底。
“小乙,你去后面再扛一坛酒来,喝完就散,咱们不能过量。”徐子晋大声的对曾小乙说道,同时也是暗示桌上的其他人,要有所节制。
曾小乙推门出去。
酒没了,猜枚的自然也就停了。
屋中顿时,安静下来。
“把总,要说各方面的本事,在我们弟兄看来,你都比林把总强,可此番起事,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咱们‘福字营’的弟兄却成了陪衬,脏活累活都是我们,稍有差池,还挨一顿打。”也许是酒劲上头的缘故,坐在下首的人,开始发牢骚。
他嘴里说的“挨一顿打”,指的是之前,因为没有约束好手下,被连带一起挨军棍的曾小乙等人。
“小子,你是不是喝多了?在这乱嚼什么舌头?”看着对面陈弘方泛红的脸,徐子晋不以为意的呵斥了他两句。
“把总,我没喝多,我只是不服气!”陈弘方辩解道。
看到桌上其他几人的神色,颇有赞同陈弘方之意,徐子晋这才正色道:“三哥有担当,有本事,为人仗义,这是有目共睹的,我们这些老兄弟都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干,眼下这局面,你还有啥不服气?”
“把总,我们知道你跟林把总交情匪浅,这我就不说了。可是,你看看,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让他的人给占了,而我们弟兄,除了拼命之外,啥都没捞着?”也许陈弘方是真的酒劲上头,也许是借着酒意,把平时不敢说的话都说出来。
“即便如此,他们多占点我也认了,毕竟大家伙儿都是从辽东苦过来的同袍!可是我就不服,凭什么那个外来户,啥都不用干,排在把总你的前面,已然成了二当家的?我姓陈的不服!”说到激动之处,陈弘方呼的一下站了起来,脱下衣裳,往地上一扔。
还未等徐子晋出言呵斥,只听门板“砰!”的一声,被人撞开。
屋中的人,还沉浸在陈弘方的牢骚中,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只见,曾小乙扛着一坛半人高的酒坛,走了进来。